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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博士告訴大家，從生理上講，她的清醒指日可待，從心理上講卻未必如此。顏緣遭遇的打擊太大，早就超過了普通人的極限。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失去了子宮，再也沒有做母親的希望。她婚姻破裂，深愛的兒子又車禍身亡，顏緣救護不及，在被撞飛的一剎那還可能親眼看到了兒子的慘況。這一切都有可能讓她寧願沉溺於夢境。

&ldo;如果她在這世上還有許多牽掛，或許能讓她醒來。可她離婚之後，對財產進行了妥善安排，父母兄弟都能過上無憂的物質生活。恐怕她……&rdo;

曾博士大搖其頭：&ldo;我說句實話，你們可能不愛聽。如果她的夢境很美好，為什麼要強行喚醒？就為了讓她睜眼看看她有多慘？&rdo;

鍾宸看著顏緣平靜的睡顏，平靜道：&ldo;是。現實如此不堪，在夢境開心快樂也沒什麼不好。&rdo;

然後，這一臉平靜的傢伙幹了一件瘋狂的事。他把顏緣從醫院帶回家，十分霸道且張揚地舉行了一場婚禮。

也只能是婚禮，因為不可能在法律意義上結婚。

&ldo;如果她願意在那個世界自由自在，這個世界，我心甘情願被禁錮。&rdo;

那是一場盛大而奇特的婚禮。新娘閉目在床，如同沉睡。顏秀輝平靜地代姐姐答謝來賓。親朋好友無不淚目，婚宴哭倒一片。

一個月前，顏緣再次給所有人驚喜。

那天，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表情強烈得令人動容，她的聲音也前所未有地大，即使人耳不能聽清，機器卻忠誠地將它放大並識別出來。

那句話是：&ldo;鍾宸，我愛你，九年來，晝夜未息。&rdo;

鍾宸當場淚崩。

他從沒奢望過，顏緣夢裡有他，心裡也有他。

想到這裡，王小川忽地摔下總結稿，快速開啟會議室的投影裝置，啟動膝上型電腦上的連結。

鍾宸手機提示音再次響起。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刷地看向投影。

幕布緩緩放下，顏緣瘦削蒼白的面容一點點露了出來。會議室裡全部人都不約而轉動身體看過去，看向他們的顏總。

她的眼睛，是睜著的。

杏子眼依然美麗清潤，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天花板，然後瞳孔移動一次，又移動一次，微微露出探究的表情。

王小川瞬間反應過來：&ldo;鍾宸，她在看照片，看你貼在天花板上的照片！&rdo;

鍾宸大口吸氣，手指著螢幕抖啊抖啊抖啊抖，嘴裡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顏緣又眨了眨眼，瞳孔快速掃過幾張照片。轉眼間，她眼睛充滿淚水，嘴唇咧得如石榴一眼，露出紅紅的牙齦、雪白的牙齒‐‐她無聲地哭起來……

薄薄的被子下，瘦骨伶仃的肩膀抖得如風中落葉。

她醒了！她靠自己從夢境中走了出來！她第一時間明白立心已經不在！這就是顏緣啊……

&ldo;哐當&rdo;一聲，椅子翻地，鍾宸的身影如閃電般衝出門外，王小川緊跟而上。

螢幕上一片忙亂，醫護人員、陪護阿姨成了一鍋沸騰的粥。整個會議室也一片忙亂，笑得笑，哭得哭，蹦跳的蹦跳，打轉的打轉。

蔡青和孟田彼此抱著跳著，把稿子和材料扔得滿天飛。

鍾宸和王小川趕到顏緣身邊時，顏緣正在小口喝水，喝一口，嗆兩聲，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自主吞嚥還有困難。她給自己下了論斷。

抬了抬眼皮，在模糊的淚光中，她看到了鍾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