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中送炭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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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遙遠的叫喊聲逐漸變近,小黑點也愈來愈大,很快就會有人找來。
劉成器焦急起來,滿臉發紅,鼻孔急劇翕動,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們的兇惡不能昭彰於天,只能在暗處四溢流淌。
尤其是書院的書生,他們讀書都讀傻了——劉家捐了多少錢糧,依舊換不來同流合汙。
他又怒又急,嘴唇緊咬,兩側騰蛇紋深深往下,目光閃爍:“是,不用騾子,小的這就回去告訴家主。”
他伸手指向馬上小乞兒:“小人將他送回原處去,絕不失言。”
莫聆風雙目緊緊盯著他,似乎能透徹他所有的敷衍之詞,就在劉成器以為她會胡攪蠻纏不放之際,她卻忽然點了點頭:“再用騾子,就把你做成騾子。”
劉成器立刻點頭,又眼巴巴看向殷南手中象牙。
他們這一趟,專門為了這根粗磨過的象牙。
若是走明面上,叫市舶司知曉,便要強行“博買”,縱然找人說情,也要抽十分率,唯有用人騾子,可以瞞天過海,連堡寨的稅兵都看不出端倪。
“姑娘,這牙……小的過後一定好好孝敬您和節度使。”
莫聆風看向殷南:“給他。”
殷南把帶血的象牙隨手一拋,劉成器撲身來接,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緊緊摟在懷中,騰出一隻手來,拽下小乞兒,連拖帶拽帶的狂奔而去。
一陣風颳過,把血腥氣味沖淡,河沙溼潤,血跡不顯,殷南面無表情在河邊洗了手,把帶血的袖邊捲進袖裡,一切痕跡都好像隱了下去。
莫聆風又摸出一大塊糖,塞進口中咀嚼,一邊含含糊糊衝鄔瑾招手:“走啊。”
鄔瑾失神的上了馬,跟隨在莫聆風一側,與找來的程廷等人相會。
方才一切,都煙消雲散。
鄔瑾在草場完成課業回城,別了程廷、莫聆風,一路跑回十石街,看過父親,把糖掏出來給弟弟鄔意,便肩了四籠餅出去賣,直到將近子時才回家。
鄔母還在替人漿洗衣裳。
母子二人敘話片刻,他回到屋子裡,點燃油燈,鋪好紙墨,提筆寫道:“元章二十年三月初九,見漏舶商,窮兇極惡,以人為騾,吾憎惡至極,然吾見此惡行,心生怯懦,意欲躲避,反不如總角小兒,羞惡於心,望改之。”
正寫著,在床上睡了的鄔意迷迷糊糊出聲:“哥。”
鄔瑾手登時一抖,筆上的墨滴下去一大團,散開在紙上,汙了一大片。
他連忙擱筆,把油燈移了移,免得晃了弟弟的眼睛:“馬上就好。”
鄔意翻了個身:“哥,那個猊糖真好吃,世上竟然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從哪兒來的?”
“別人給的,”鄔瑾回答,“你怎麼知道是猊糖?”
糖貴,家裡做糖餅才買了沙糖,自己也不捨得吃。
鄔意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我出去賣餅的時候見人吃過,說是貴的不得了,只有蜀地才能做出這麼白的霜糖,裡面加的乳香粉,他們說是從海外來的,只有官衙回易務才有,外面買不到。”
“嗯。”
“哥,你說他們有錢人家,是不是頓頓都吃這個?吃藥的時候也吃這個?請客吃飯的時候,是不是也在桌子上擺一大盤?”
“不知道。”
“等我有錢了,我也買,頓頓吃,讓爹喝藥的時候也吃。”
“好。”
鄔意的聲音慢慢又低了下去,夢囈似的說著他在外面賣餅的見識,嘴裡咂咂作響,要從牙縫裡再咂摸出一點甜味來。
屋內復又安靜下來,外面有鄔母收拾搓衣板的動靜,還有鄔父忍痛的輾轉難眠之聲——他總覺得失去的腿還在他身上痛。
也起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