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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點點頭,捂住自己的嘴,膽戰心驚地看了看門的方向。許多邪怪逡巡的佝僂怪影打在窗紗上,長而瘦,畸形可怖。朝鈴回到張老爺鑽出來的位置,撐著兩邊屋瓦,踩在下方的房樑上。她先觀察了一下底下的白芷,確定她不是張老爺那種會說話的邪怪,便順著立柱滑了下來。
到了白芷身邊,白芷巴著她的袖子,問:「有吃的嗎?」
朝鈴開啟包袱,拿了兩塊卷餅給她。她狼吞虎嚥了起來,差點兒噎住,朝鈴又給她餵水。
「你怎麼會在這兒?」朝鈴問,「雪見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芷吞下卷餅,彷彿想起什麼可怖的事情,瑟瑟發著抖道:「張疏死在神祠,爹以為他是你害的,質問雪見神張疏的死因。雪見神遲遲不露面,爹上了火,帶著人燒了神祠。誰知第二天,癘氣就來了。有人說,是我們燒了神祠,遭了天譴。還有人說,是我們趕走了神明,無人再幫我們抵擋癘氣。總而言之,癘氣鋪天蓋地,像蝗蟲過境似的,咻的一下就席捲了雪見城。然後……」白芷抖得越發厲害,「然後,大家就發瘋了!」
原來如此。朝鈴心裡難過,沒想到,她昏迷的日子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可是……」朝鈴皺了眉,感覺哪裡不對勁,「張老爺為何認定是我殺了張疏?我弱柳扶風,如何能同張疏這麼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搏鬥,還把他給殺了?」
白芷望著她,囁喏道:「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朝鈴,是玄郎讓我這麼說的。」
「啊?誰?」朝鈴沒聽明白。
「是玄郎說,」白芷道,「只要我讓爹恨上雪見神,他就讓我跟著他。你看,他給了我許多清心丸。他說這丸藥消災解厄,能助我抵擋癘氣。果然,大家都瘋了,就我沒瘋。他說我這麼醜陋,本是配不上他的。但只要我能為他做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會勉為其難地愛我幾日。朝鈴,我做成了,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帶我出城吧,玄郎還等著我呢。他說今夜子時,他女兒生辰一到,他就會來接我離開!」
朝鈴有點懵,好半晌才明白了什麼。
「你說的玄郎……」朝鈴問,「是不是叫朝問玄?」
「是啊,你怎麼知道?」
朝鈴沒注意到,她身後趴在揹筐裡的小煤球,緩緩蹙起了眉。
白芷眼神忽地一變,變得極為兇狠,「難不成你是和我搶玄郎的狐狸精?」
「你傻的嗎?」朝鈴翻了個白眼,「你沒發現我也姓『朝』?」
白芷一怔,「你是……」
「我是他女兒。」朝鈴說。
白芷的神色登時變得尷尬,結結巴巴道:「哎呀,原來是個誤會。」
朝鈴很想告訴白芷,她是被朝問玄給利用了。朝鈴老爹就這副德行,在村裡的時候,他雖然很想四體勤勞,奈何五穀不分,自己都養不活,更別提娃。他依靠美色籠絡了一大票人,他們像供奉神明一樣,逢年過節給他上供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有些人上供的禮物比別人少,他就微笑著說「你真沒用」。於是那人痛哭流涕,隔日就投河自殺,幸好被路人給救了起來。
只有朝鈴闖禍,偷鄰居番薯,老爹才會變得稍微謙遜一點。他會帶著朝鈴去敲門道歉,但通常他只要做出一副愧疚的神色,還不用落淚,對方就心軟了,恨不得把滿地的番薯闔家的家產都送給他。
他爹靠著吃軟飯,成為了八條鄉最富有的人。
所以當他爹說欠賭債要逃跑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廝在扯謊,他純粹是想要拋棄女兒。明明只要他笑一笑,債主就會把債務一筆勾銷。而且等他走了,根本沒人上門討債。
朝鈴靜默了片刻,問了一個她思考了很久的問題:「他有沒有說,他為何要選我十八歲生辰的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