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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砂鍋寨,我翻開從上海帶到鄉下的新華字典,進一步的疑惑產生了。在中國的少數民族中,是有京族,但是字典上寫得明明白白,這京族在廣西防城縣的三座小島上,一共只有五千多人口。以後又查書籍,我發現廣西京族不是我見到的&ldo;京族&rdo;,不但服飾不一樣,就連生活習俗也大不相同,那麼,貴州安順附近的所謂&ldo;京&rdo;族,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戲劇的活化石‐‐地戲
徹底解開這個謎,是遲至20世紀80年代的事了。
罕見的屯堡奇觀(2)
況且事情還有一點偶然,那純粹是從我開始觀看奇特的地戲演出引起。
地戲復甦於80年代初期。那個時候,貴州鄉村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村經濟開始好轉,鄉民們有了飯吃,手上有了活錢,身上的服飾自然多多少少地講究起來,我插隊期間看慣了的補巴疊補巴的破爛衣裳,逐漸消失。豐收以後,尤其是逢年過節,農民們已不滿足於燃放鞭炮歡吃狂喝一頓。他們要樂,他們也要有文化生活,表達他們人生的存在和喜悅的心
情。
於是地戲演出就在鄉間復活了。
那時候我已在貴州省任《山花》雜誌的主編,我辦公室的隔壁,就是貴州省音協主席的辦公室,休息閒聊的時候,他幾次熱情地要我去鄉村裡看一看地戲,他說現在地戲可了不得,國內外的專家學者們競相前來研究,被稱為是戲劇的活化石。說話間,劇協的主席也跟著來幫腔,說劇協要和音協組織的侗族無伴奏大歌一起,讓安順鄉下屯堡演出的地戲,到法國去演出。這兩樣原汁原味的藝術樣式,是喜歡古樸藝術的法國人指名邀請的。
這麼好的東西,不看當然是很遺憾的。
於是乎,候準了季節,在去安順的時候,我就去看了幾次地戲的演出。
所謂地戲,實際就是在平地上演出的戲劇。但是在貴州的鄉間,要找一塊徹底平順的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我看到的地戲舞臺,僅僅只是山坡、寨子中央的曬穀坪、及相對平順的壩子上的演出。觀眾大多站在壩子四周的山坡上,或是村寨團轉的木板房上、樹上、壩牆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觀賞。那氣氛很像城市路人圍觀&ldo;猢猻出把戲&rdo;那麼一種情景。只是氣氛要熱烈得多,大人喊、娃兒叫,姑娘們穿上花衣衫、小夥子往往蠻橫地搶佔著最好的地形,唯恐在觀看中漏掉了精彩的一招一式。
地戲的演員們不像一般戲劇中那樣須臉部化妝,而是穿著一色的藍黑雙色的長衫,黑麵白底布鞋。同其他戲劇不同的是,每個演員都戴著一隻木雕的面具。形象生動,神態各異,雕刻的手法十分誇張。考究的面具必然連著頭盔,油刷得金碧輝煌,給人以神采奕奕之感。面具雕出的形象,便是劇中人的身份。扮演者都十分自由,男人可以演女角,反之,女人也可以演男角。戲演出的過程中,有唱、有打,也有對白。對白的聲音又使我想起似曾聽到過的北方話,對白的韻律總讓我想起上海弄堂裡曾經在孩子們中間盛行一時的繞口令:&ldo;蜜蜂叮瘌痢,瘌痢背洋槍,洋槍打老虎,老虎吃小孩……&rdo;
細細地聽著繞口令一般的對白,讓我有了新的發現。
就如同現代地方戲劇中的對白不易聽明白、聽懂一樣,地戲的對白必須入神細聽,才能聽出點兒道道來。
當我奮力擠到前頭,聽到:&ldo;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rdo;之類話語的時候,我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我曉得後面還要說些什麼了。果然,那幾句我熟悉的吟誦從演員的嘴裡吐了出來:
前面擺起三條劍,
後面架起九叢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