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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士兵走了下去,眾將領又繼續飲酒。
丁寧拍拍洪江的肩,帶了幾分醉意,道:“我年輕識淺,以後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洪江已醉了,大著舌頭道:“丁……丁少將軍放心,我洪江……跟過丁老將軍二十幾年,這條命……都是丁家的。”方天喻亦笑道:“都是為朝廷守邊,自然該一心扶助少將了!”眾將也紛紛附和。
這時,那位士兵又走了上來,回道:“啟稟將軍,剛才擊鼓之人是狄青。”
一聽這名字,方天喻似乎震了震。洪江大著舌頭結結巴巴道:“這小子……還沒死?真是怪事!”
丁寧奇道:“狄青?他是什麼人?”
“這個人……”方天喻似乎有些遲疑,“是個幹雜活的,睡在馬房裡,沒什麼特別。”
洪江哼了一聲:“這小子當了幾年兵,本來早該升了。若不是於統領,哼哼……那個老於頭,一個勁挑他的毛病……聽說這小子得罪了京城裡的一個什麼官。老於頭回京前一天,還故意找了個茬子,往死裡打了他幾十棍……我幾天沒見到這小子,還以為他死在馬房裡了呢。”
丁寧心下疑惑,正要問下去,方天喻已攙起了洪江,笑道:“看洪統領醉成這樣!少將軍,屬下不勝酒力,要先行告退了!”他彷彿阻止洪江再說下去。
丁寧也不再說什麼,只起身相送。
已四更了,狂歡的軍士已經進入了夢鄉。只有馬廄裡的燈還亮著。
在靜謐無聲,奇寒徹骨的關外之夜,也只有駐邊的將士,在對月吹著胡笳與羌笛。
燕然未勒歸無計,一夜徵人盡望鄉。何時才能平息干戈,解甲歸鄉?
“你是不是也在想家?”馬廄中那盞明滅不定的寒燈下,一個白衣女郎坐在稻草堆中,問旁邊的一名馬伕。她的眉間,亦有淡淡的鄉愁。
狄青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清秀英朗的臉上,也有少見的黯然。
“你的家鄉是什麼樣子的呢?說給我聽聽好不好?”雪鴻問。
“我的家鄉很窮,窮得讓你無法想象。”他開口了,“我家有一個老母,一個出嫁了的姐姐,一頭牛,兩畝半地,七隻母雞——這已算是中上水平了。”
“那你們……靠什麼吃飯呢?”
“飯?哪有飯吃!除了大年夜,一年頓頓吃的是粗糠野菜。”狄青笑笑,“未央郡主,你也許想不到,你的一頓早膳,足足可當窮人的半年口糧。”他的神色淡然。
雪鴻低下了頭:“你……你看不起我,嫌我什麼也不懂?”
狄青嘆了口氣:“你實在不該做出這麼傻的事,離開郡府來這兒。”
雪鴻咬牙,傲然一笑:“這是我自己決定的,與你無關。”她看著已粗糙了許多的纖纖十指,道:“現在雖說苦點,可比起王府裡鳥籠般的滋味可好多了。”她也微微嘆息:“我以前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在馬房裡洗馬,正如我做夢也沒想到會遇見你。”
狄青垂下眼,過了一會兒,淡淡道:“你不必這樣,我實在受不起。”他起身,撥動著那盞風燈:“我只是個無名下隸,替人洗馬打雜,而你——本是貴族中的貴族。”他的聲音,已變得遠在千里之外,如同他的心。
雪鴻低下了頭,低低道:“可是……我喜歡你啊……”她的聲音已細如蚊鳴。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嚇著了——她、她竟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
可狄青仍淡淡道:“沒用的,我在鄉下已經有妻子了,我告訴過你的。”
雪鴻的臉已經變得蒼白——這個問題一針見血!
她顫聲道:“我知道。可我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快樂一天就是一天,以後的事……我不想去多想。”
“可我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