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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還不知在哪裡,但畢竟是來錢了。
兩捆鈔票,看著嚇人一跳,其實價值很低。現在的錢不值錢了,沈嘉禮畢生還未經歷過這樣的時代‐‐錢不值錢。
天氣冷,他渾身上下無處不疼,走了這樣一小段路,就累的頭暈眼花。停下來略歇了兩口氣,他拔腿繼續趕路。
沈嘉禮進入家門時,沈子期正在圍著桌椅爬上爬下、自娛自樂。忽見爸爸回來了,他便一個箭步竄上來,仰頭舉手要去接那個牛皮紙口袋。沈嘉禮知道這口袋比看著更重,所以不給他,轉身將其放到了桌上,又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他:&ldo;這才是你的!&rdo;
沈子期開啟紙包一看,見裡面是五顏六色的糖豆,就歡呼一聲,立刻拈起一粒塞進了嘴裡,又蹭到了爸爸身上,嘰喳亂叫:&ldo;爸爸,你怎麼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rdo;
沈嘉禮提起力氣,強撐著繼續出門,去讓夥計送飯過來。
現在物價一天一漲,沈嘉禮本以為自己有了沈子淳送來的那一信封鈔票,只要精打細算,也可以度過眼下的生活;哪曉得精打細算了沒幾天,他便在街上看出端倪,發現如果自己再省儉下去,也至多是給自己省儉出一小堆廢紙罷了。
於是他當機立斷,去成衣店給兒子和自己一人做了一身棉衣;同時挖空心思,想要找到一條謀生的道路。可他既無本錢,也無體力,而且在人生的前三十多年裡,一直是位豪闊的大爺,只有人伺候他,沒有他伺候人。讓他坐在公館裡打打電話買賣股票,他會;讓他沿街叫賣下苦掙飯,他是真不會。如果沒有一個沈子期在旁邊要吃要喝,他寧願坐在冷屋子裡活活餓死。
飯是粗茶淡飯,菜只有一樣鹹鹽水似的清湯。沈子期現在並不吵著要好吃好喝了,對於湯泡飯也是一樣的狼吞虎嚥,飯量直追成人。沈嘉禮卻是不餓,只勉強自己吃了小半碗飯。端著飯碗木然咀嚼,他不許自己撫今追昔、胡思亂想。
吃過飯後,沈嘉禮把小桌子收拾出來,又將那些帳目逐樣搬出來翻開,開始用鋼筆蘸了墨水往白紙上抄寫。低頭寫了不過幾行字,他忽然發現沈子期正跪在旁邊的椅子上,探著頭一邊吃糖豆一邊看熱鬧;便說道:&ldo;今天不算冷,你出去玩玩吧,可是別跑遠了。爸爸出門喊你的時候,你要能聽到。&rdo;
沈子期得到了這樣的允許,立刻答應一聲,高高興興的就跳下椅子野跑去了。而沈嘉禮得了清靜,便打算一鼓作氣,將這一點工作快速做完。心無旁騖的埋頭抄寫了大半個時辰,他忽然停了筆。
小心翼翼的將鋼筆放到一旁。他起身甩了甩手,然後走到牆邊,靠牆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疼,從頭到腳的疼,從骨頭到肉的疼。後退兩步咬緊牙關,他驟然合身沖向了牆壁。一種疼痛暫時壓過了另一種疼痛,他發了瘋似的對著牆壁又打又撞,又把手伸進衣服裡,在那條條做癢的傷疤上狠抓狠擰。最後他力不能支的蹲在了地上,擼起袖子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小臂。
他滿懷恨意,狠狠撕咬,直到自己的肉上見了血。在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他的確是恨,儘管不知道自己該去恨誰,但是仍然要恨。
他走投無路,快要瘋了,可又決不能瘋‐‐他瘋了,孩子怎麼辦?從小養大的兒子,一點一點看著他從個紅皮小猴兒長成現在的活潑男孩,就算不是親生的又如何?感情深到了這般地步,誰還要去管什麼血緣?
抬手捂住了臉,他顫抖著長長嘆了一口氣,隨後扶著牆站起來,走回桌前坐下。伸手握起鋼筆,他還是得繼續抄寫。
沈嘉禮點燈熬油的,一直抄到了凌晨時分,總算是完結了這一批帳目。
他從小就財迷心竅,算盤打的比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