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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瞥了她一眼，朝灶臺上努了努嘴，示意她自己去端。
許老太太探頭過去一看，大碗裡是清湯寡水的米湯，小碗裡有點兒虯作一團的大醬，已經發黑的芥菜絲鹹菜，碗裡還有大半塊幹得直掉渣的餑餑。
&ldo;這……&rdo;許老太太頓時急了，扭頭再看大哥家桌上，笸籮裡面放著兩摻面的餑餑和卷子，深褐色的大醬裡還泛著油花兒，鹹菜碟子裡裝著糖蒜、老醋寶塔菜、醃黃瓜……幾個孩子面前居然還擺著一盤蘇葉餑餑。
她一手一隻碗，端過去墩到桌上，米湯濺到一旁的大醬裡，幹餑餑渣也崩得到處都是。
錢凱山的小孫女桂兒正抓蘇葉餑餑，看見發黑髮乾的餑餑渣崩過來，忙伸手擋住，滿臉嫌棄地挑了塊兒沒有沾上渣的餑餑。
許老太太臉色愈發難看，衝著錢凱山發作道：&ldo;大哥，你看看你自己吃的是啥，再看看娘吃的是啥，你也真能咽得下去？你給娘吃的東西，連孩子看了都嫌棄，你個做長子的這樣對老孃，就不怕天打雷劈？&rdo;
錢凱山低垂著頭，一旁的孫氏卻也發作起來，把手裡的餑餑往笸籮裡一扔，放下自己的碗道：&ldo;三姑奶奶，你這話說得，我這個做嫂子的，少不得就要說你幾句了。一來那些吃食是老太太昨晚吃剩下的，你也知道，上歲數的人都節儉，昨晚就囑咐我了，一定要給她留著今個兒早晨再吃，我可不敢逆著老太太的意思。&rdo;
孫氏指指那米湯又繼續道：&ldo;老太太如今上歲數了，胃口比不得年輕人，腸胃也難克化東西，米湯喝著熱乎乎的又能泡餑餑吃，有啥不好的？&rdo;
&ldo;至於我們這一桌子，還不是因為姑奶奶來了，我昨個兒半夜得了信兒爬起來泡上的江米，早晨摘的新鮮的蘇子葉、揣的紅豆餡兒，特意給姑奶奶包蘇葉餑餑，又用油炸了大醬，蒸了兩摻面的餑餑。&rdo;孫氏越說越委屈似的，&ldo;若是依著我，我倒寧願讓姑奶奶自己吃獨食兒，我家這幾個半大小子，胃口賽過餓狼，這一頓還不得被他們吃去大半個月的口糧，可你大哥不幹啊，說只給三妹開小灶，到時候孩子們看著眼饞不說，三妹也肯定吃不下去，這我沒法子了，才忍著心疼做了這麼一大桌子，唉，當真是好心沒好報……&rdo;
許老太太被她噎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一肚子的火沒地兒發，還被人編排一頓，她多少年沒受過這樣的氣了，手指顫抖地指著孫氏，最後氣得一摔袖子轉身就走。
孫氏還在後頭揚聲道：&ldo;姑奶奶莫不是嫌棄飯菜不好？吃不下？&rdo;
錢凱山伸手扯了扯孫氏的衣袖，悄聲道：&ldo;行了，人都走了，你何苦呢！&rdo;
&ldo;你給我邊兒去！&rdo;孫氏白了他一眼道，&ldo;我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她空著兩隻爪子來，我都沒把人攆出去，你還想造反啊？&rdo;
錢凱山頓時沒了聲響，等孫氏繼續吃飯，先伸手抓了兩個餑餑，夾了點兒鹹菜到碗裡，見孫氏沒有反應，這才訕笑著說：&ldo;三妹打小脾氣就不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給她端點兒吃的過去，不叫她過來吃了，也省得你惹氣。&rdo;
&ldo;呸！&rdo;孫氏朝他啐了一口，&ldo;她要是不對我擺出個死了孃的臉，我吃飽了撐的跟她惹氣？&rdo;
錢凱山陪著笑臉，又說了幾句好話，這才把碗端出去，到灶間盛了一大碗粥，一併端到西廂房，還沒進門就聽到徐老太太在屋裡哭，不由又是一陣頭大，快步進屋道：&ldo;三妹，快別哭了，你嫂子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