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家族與永恆的利益1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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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新春藏下的雪水,用鶴羽從松針上掃下便儲入鬼臉青的花甕,徑直置入雪窖;一刻鐘前才被捧來案上開了,正在砂壺裡翻滾。
茶是武夷名叢老君眉,盛在豆青的茶荷中,每一條都蜷曲著緊結壯實的葉片,泛出油潤寶澤的光彩。
香是真臘產的水沉伽羅,罩在孔雀藍的三腳爐裡,閃爍著呼吸般韻律的暗紅微光。一縷煙線穿越爐蓋孔隙筆直地浮上半空,然後伴隨室內空氣流動勾勒出輕柔變幻的風的形狀。
查爾斯大煞風景地打了個噴嚏。那一綹散逸到面前的香菸立刻被他驚惶斥退。
他跟威廉已經被晾在原地約莫半個小時。大家姐始終埋首於案頭的文牘工作,不曾抬頭看過他們一眼。中間數次有人進出向她耳語密報或侍奉煮茶,卻沒一個人停步留意他們。彷彿這是兩團透明的空氣。
起初他們還驚訝於這間船艙內藏書館般的陳設佈置,現在只剩下無聊但又不敢隨意動彈的尷尬。他倆都換上了東方式樣的交領袍子,沒有紐扣這一點讓人非常沒有安全感,過長的袍襟也叫人難以行動自如。
這個噴嚏驚動了大家姐。“啊,你們來了。”她從堆積成山的卷宗和書冊間抬起頭,威廉看見她臉上架著一副玳瑁框的眼鏡。她也能說英語,同樣帶著淡淡的東方口音。“找張椅子隨便坐吧,我把小春叫來。”
大家姐切換回陌生的語言喊了兩聲,似乎是在呼叫某人的名字。果然先前領他們過來的瘦高女子推門應聲,然後又折身出去了。
“換洗之後果然精神多了。不過這衣服你們可能穿著不習慣。”她摘下眼鏡放起來,繞到大桌另一側沏好兩杯茶,一一遞給兩位年輕的軍官。“先飲茶吧。”舉手投足間全是大家閨秀溫婉賢良的氣度。
“她們叫我大家姐,你們不用這樣。”大家姐笑道。“鄭遠舟,叫我的名字就行。”她並不很年輕了,年紀可能在四十上下,眼角已悄悄爬上不易察覺的細紋。可無論從相貌、精神還是氣質上看,她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飽滿”,端正而從容。與小春不同,鄭遠舟是純粹的東方血統。
這溫和體貼的態度令一路飽受小春虐待的兩位人質受寵若驚。
“謝謝。你、你畫畫很好看——”查爾斯磕磕巴巴地拍馬屁。
鄭遠舟掩嘴輕輕笑了兩聲。“那不是畫,是字。非常古老的文字。”她轉身拿起一卷書信展開,紙上全是排列工整的方塊符號。
威廉也被吸引了。他湊過來,假裝懂得鑑賞似的細細品味,“上面寫的什麼?詩?”
“是贖票,”鄭遠舟給他倆逗得樂不可支,“每一張都需要我親自簽押。”
“贖票?”
“就是釋放人質的憑證。”鄭遠舟耐心解釋說,“給錢,我們放人。不給——”她保持著溫柔和藹的笑容,熱切地看著他們。
威廉和查爾斯趕緊回到座椅端正坐好,茶也無心再喝,捧在手裡像捧著自己的心肝寶貝。
恰好這時小春也被帶來了。她也換上一身乾淨的袍子,頭髮在腦後梳成兩個髻,一改邋里邋遢的海盜打扮。
“好,野夠了?”鄭遠舟看了小春一眼,回到書案後坐下。“我們來說說正事。魯昂船長表示老婆跑了,要我們給他個交代;馬科斯船長控訴你在婚宴上襲擊他、並且扒走了他的衣服;飛人號的舵手作證說目擊你在碼頭上放火;亞伯拉罕船長指謫你故意引來荷蘭人攻擊他們的船;米松船長要求我立即控制你的危險行為——現在你又給我弄來兩個海軍軍官?”
“阿姐,我知道錯了。”小春盯著腳下細聲嚅囁,不敢抬頭迎接大家姐的目光。
看來這丫頭之前說的倒有三分真話。威廉將鄭遠舟的話與回憶裡小春的自述比對,發現她沒有提及吊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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