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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醫院的時候是傍晚，病房裡只有小姑父照顧著爺爺，據說他已經照顧了一週，小姑姑待了兩天感冒回去了。
剩下的三個兒子，大兒子也就是我名義上那個父親在外地小叔叔聯絡不上；二兒子前些日子得了腦血栓新娶的媳婦照顧一段時間開車跑了，還捲走了家裡的存摺，好在二叔性命無憂能夠一瘸一拐走路照顧自己，如今又忙著和現任媳婦打離婚，和前任媳婦以及親生二女兒撕b，他暴躁又愛哭的性格總令人擔心會走極端；小叔叔為了娶兒媳婦買樓買車的花光了積蓄，捨不得歇息要去掙錢。加上他總以為自己是小兒子，兩個哥哥不帶頭，只有他還有兒子女兒要管，孫子馬上也要出生了，家裡到處都要忙，再因著對父母的作法時有不滿，格局較小懦弱不善言辭的他也是不願意出頭；小姑姑是兄妹裡面最聰明外向情商高的，家裡什麼事都是她出頭，可孃家的事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也是不方便主導，也不甘心當冤大頭出錢，因為她也有兒媳要供養，要照顧孫子孫女。
我到了後給小姑姑打了個電話，她說讓我先安頓好了自己，明天她一早再趕過來，手術在後天。
我看了看病床上的爺爺，他頭髮不再像往日一樣油光蹭亮，有些稀疏花白了，這些日子沒見憔悴了不少，看來真是受罪了，不禁鼻子發酸。
病房裡兩張床，是一對母女，中間一層布簾隔離，我快步過去握住爺爺的手，他睜開眼一看見我，立馬哎呦一聲，說：“娟啊，大孫女啊，你可來了啊！”
說完便嗚嗚哭了起來，邊哭邊說：“爺爺這次可遭了大罪了啊！”。接著便斷斷續續跟我介紹了經過。
早起他端著尿桶去房西，開啟西邊的角門走出去，便是一個乾涸的大坑，那是兒時的一個池塘，如今由於建廠建房等原因，裡面沒了水，成了倒垃圾的地方。坑還是蠻深的，斜坡上有小樹，爺爺過去倒尿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滾了下來，好在被樹擋住了卡在了那裡，喊了半天人才被發現，平時很少有人經過，他穿的不多，大冬天在那裡凍了一個小時全身都凍僵了，才被鄰居喊來奶奶，找人抬回了家。
爺爺對奶奶破口大罵，嫌她發現的晚，害他凍了那麼久。大家把他送到了鎮醫院，檢查一番發現腰部肋骨骨折，需要到大些的醫院去看，考慮到年齡有些大，不一定承受的住手術風險，讓家屬自己考慮。
後來從小姑姑嘴裡得知，按照兩個兒子的意思，是保守治療。轉院一個是花費高一個是還得有人去照顧，還有年齡大的風險，他們不想冒險。一般這種情況在農村百分之九十就不治了。
可是不轉院就相當於放棄了，萬一長期臥床，要麼就得有專人伺候，要麼就是得惡化下去，爺爺遭罪不說，萬一堅持不下去，靠自己好的可能性不大。
在小姑姑的堅持下，給爺爺送去了市醫院。好在離家五十公里也不遠，開車半個小時。
小姑姑有他的道理。花錢把病治了，爺爺可以好起來，不用人伺候，這樣她作為女兒也省心，後面不用總往孃家跑，因為一旦伺候長期，肯定是奶奶和她的事多，兒媳婦不方便，兒子又指不上，如今在醫院治好，只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後面省力氣。爺爺也少遭罪，重要的是爺爺奶奶手裡也有一些錢，奶奶給了兩萬塊先當押金，沒用兒女掏。
這些都是小姑姑跟我說的，她說她已經出人了，小姑父一直伺候著，出錢的事到時候應該是兒子了，我不置可否。在農村，一旦老人生病，兒女掏錢的時候，總會有不同的聲音，我作為晚輩也不方便發言，只是想著，如果實在最後沒有人掏，那就我來掏，總不能不管爺爺奶奶的死活。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徹底寒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