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心意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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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怨沸騰,”鄔瑾放下蒸餅,擦乾淨手,給莫聆風一杯放涼了的茶,“大昭正稅之外,雜賦至繁,甚至征斂無名,苛剝過甚,民間苦賦重已久——”
他沉吟片刻:“如今有良州、鄂州、信州三處,百姓起義,良州丁貴宣稱自己有大神通,聚集大批信徒,開放糧倉,火燒衙門,信州孟順有五千眾,攻佔縣城,血洗縣衙,鄂州樊勝,聚嘯山林,打家劫舍,都不是能長久之輩,但對大昭,無疑是雪山加霜。”
莫聆風歪著腦袋喝水,拿帕子一抹嘴:“如此良機,不能錯過。”
鄔瑾更慎重些:“平日大軍疲於攻城、防守,現在大昭無暇兼顧,確實是良機,不如積攢糧倉,再在濟州創辦船坊,碼頭造戰艦兩百艘,組織士兵習水戰,南方若有流民,也可招募。”
他手指在桌上點東方,再點南方:“水軍至關重要。”
莫聆風仔細思量——此時出征,可得一州之地,但辦水軍之計更為深遠。
“就按照你說的辦,在濟州市舶司下設船場,任程廷為提舉,從五品,他人誠實,選料上不會有差錯,副提舉石遠,從七品,這兩人在學識上,都是慘不忍睹,好在開國之初,人才不濟,可以酌情。”
鄔瑾點頭,又道:“市舶司提舉何卿膽小如鼠,不敢貪,但也不敢辦事,有程廷在一旁,會好不少。”
莫聆風忍不住笑道:“程廷這個傻大膽,有什麼不敢的。”
有石遠從旁管束,暗中報信,不會出紕漏,”鄔瑾忍不住跟著笑了,“我寫奏書,陛下用印後發往各處吧。”
他行事,素來謀定而後動,話出口前一定已經在心裡反覆斟酌過,細枝末節俱在心中。
走到桌案邊,他先磨墨,鋪開紙,懸腕提筆,先起告書。
“敕:濟州市舶司創辦船場,盡歸崇正院,崇正院崇正使程泰山第三子程廷,性敦厚,氣勁正,磊落之材,足以提舉,副提舉石遠,招募習水而能操舟之人,不拘黎庶、災荒叛民,造戰艦,組水師,習水戰,出入風濤,如履平地,以擊千里之外,水師隸屬濟州駐軍。”
莫聆風坐到他對面,從桌案下方取出朱漆匣,取出“永瀾行璽”寶印——大岐無傳國玉璽,祭天前刻有受命璽“受天明命惟德允昌”、鎮國璽“承天福延萬億永無極”、年號二連珠璽“坤聖”、書詔璽“永瀾行璽”四方寶印。
鈐印後,鄔瑾將奏書封入羊皮封,交人送去西府:“還有一封送金朝國書,斟酌一月,總算是落定,陛下看看。”
他從書架上找到由東府一同商議出來的國書,交給莫聆風。
國書內容繁雜講究,莫聆風仔細看完,發現十句有九句是廢話,最重要的是“兩朝迭相犄角,協比鄰國,當共延之”。
她放下國書,撿鎮國寶璽鈐印其上:“金虜攻高平寨機會已失,他們再恨,也無可奈何,使臣擇了誰?”
“州學院長米應宗。”
莫聆風不曾在州學唸書,只見過米應宗幾次,記得是個心寬體胖之人。
金虜不敢輕舉妄動,使臣是誰,並不重要,她沒有細問米應宗為人,伸手進袖子裡掏了掏:“牙不痛我才想起來。”
說完她的手伸出來,攤開手掌,手心裡放著的,竟然是一隻麥杆編織的蚱蜢。
“回來途中,我去檢視農田,讓一位老農編的,給你。”
她想起前日從老農手中接過此物,老人雙手粗糙黧黑,手紋如同溝壑,佈滿老繭,食指不知被什麼東西磨去半邊,充滿勞作憔悴。
這隻手,這些耕人,炙膚皸足,是鄔瑾掛在心裡,為他們謀稻田糧的人——他萬事纏身,仍然堅持清丈田地,重造魚鱗冊,獎勵百姓開荒,督造水利。
她想麥稈造的蚱蜢,他一定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