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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風雨如磬,百年之樹隨風凌亂,聲如濤吼,密葉紛紛折落,窗上糊的高麗紙,映出無數黑影,不斷往下墜。
雨隨風斜,下的屋中人身上又麻又冷,藥香更盛。
正沉默時,莫聆風那廂忽然有了動靜,像是被縫了嘴的丫鬟總算吱了聲,而且一聲大過一聲,開始呼喚奶嬤嬤。
莫千瀾本是坐著捏山根,遏制自己的頭疼,聽到動靜,起身便走,片刻後,面帶喜色回來了:“好,退燒了。”
趙世恆也大鬆一口氣:“好,退燒就好,沒有大礙了。”
屋中凝滯的氣氛陡然一鬆,殷北走到趙世恆身邊坐下,把米糕碟子挪到自己跟前,開始大吃特吃——他不擅長動腦子,只擅長動手。
沉思片刻,趙世恆道:“我們先提防,可再等等,觀他動作。”
莫千瀾伸手:“既到了寬州,那就是把命送到我手裡,他若是輕舉妄動——”
趙世恆搖頭:“咱們也不能輕舉妄動,富保是陛下跟前有名有姓的人物,牽一髮而動全身,陛下行事又心狠手辣,暫且維持著局面是最好的。”
莫千瀾聽著外面滾滾而起的雷聲,良久才道:“能坐上王座的人,自然都是心狠手辣的,想要在他手底下活命,只能比他更心狠。”
無關善惡,只為活命。
“阿尨病了,誰來,她都是真的病了,帶不走她,”他覺得這病來的巧,扭頭吩咐殷北,“繼續盯著富保。”
殷北把口中米糕吃下去,起身應了。
外頭的人不斷進來傳事,隔間裡成了莫千瀾的臨時書房,所有人都彷彿細作接頭似的輕聲細語,所傳的卻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甚至還有程廷的訊息傳進來——說下雨了,不去養馬苑跑馬了,不過他在自家花園裡挖了一筐黃土,準備捏泥嬰,邀請莫聆風一同去捏,若是莫聆風不去,他捏好了就送兩個過來給她鑑賞。
莫千瀾當即讓人去尋庫房裡尋一套鎏金九連環出來,給程廷送去,命他今日解了。
李一貼來了一趟,細細看莫聆風后頸和口中,依舊是沒有異樣,又仔細探她脈搏,神色稍緩。
臨走時,他叮囑莫千瀾:“若是有了汗,門窗一定要緊閉,不要再受寒,以免反覆高熱。”
莫千瀾送走李一貼,繼續在長歲居生根。
傍晚,時雨微停。
奶嬤嬤扶莫聆風半坐,莫千瀾端一碗紅糖粳米粥喂她,見她怏怏不樂,不似平常精神,越發揪著心。
莫聆風喉中又紅又痛,溫粥下去,也燙的發疼,猶如吞刀,米粒再如何軟爛,也像是嵌在了喉嚨裡,連連搖頭,想要不喝。
然而她不知自己無力,頭幾乎沒有搖動,只知道莫千瀾像是練了無影手,一勺接一勺把粥塞進她嘴裡。
偏偏那燭光還刺眼的很。
她又痛又氣,又氣又躁,胸中鬱結著一股熱氣,眼看莫千瀾又伸手過來,當即急用盡渾身力氣揚手,打向莫千瀾。
一碗米粥頃刻間倒翻,全撒在莫千瀾衣袍和床上。
奶嬤嬤“誒喲”一聲:“帕子,快取帕子來。”
“不要帕子,先拿阿尨的披風來,快!”莫千瀾挪開粥碗,用力掙斷鶴氅繫帶,脫去汙了的鶴氅,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披風,掀開被子,裹住莫聆風,一把將她抱在胸前。
“阿尨不想喝了是不是?哥哥不好,哥哥沒有懂阿尨的意思。”
莫聆風不知怎麼對莫千瀾發了無名火,悔的滾下兩行熱淚,伸出一隻小手,無力的摩挲兩下莫千瀾心口。
莫千瀾見她淚水汪汪,眼睛紅的異常,又不住躲閃燭光,心裡覺得不對勁,一面哄莫聆風,一面使奶嬤嬤去請李一貼來。
李一貼火急火燎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