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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徐問我到廳裡有多久了,我說:「都一年多了」他說:「覺得怎麼樣?」我說:「一點感覺都沒找到,每天不知做了什麼,幾張報紙就打發了。」他說:「大為,你搞了一年多還沒有感覺,你看丁小槐那小子,好滋潤的樣子,我就看不得他那個樣子。他心裡有幾張臉譜,對什麼人用哪張臉譜,隨時掏出來貼在臉上。」我說:「人各有志,你說我眼前有個西瓜,其實也是一粒芝麻,要我為那粒芝麻今天演張三明天演李四,那我還是不是我呢?」他嘆氣說:「過兩年連他都跑到你前面去了,翹起尾巴分配你做這個那個,你心裡過得去?你把他當什麼我不知道,他是把你當政敵看的。」我沒想到他會用「政敵」兩個字,說:「我還沒覺得有那麼嚴重。」他說:「你們兩人情況差不太遠,你學位高些,他早來兩年,就看誰的手腳麻利了。形勢很明顯,有了他的就沒有你的,有了你的就沒有他的。」我說:「那點東西他想要他拿去。」他說:「他拿去了你就沒有了。別人不會說你池大為清高,只會說他丁小槐有本事,現在的人都是睜了一雙狗眼看人。我在廳裡看了這麼多年,也看清了一些事,要有張文憑,我就要幹一番事業。人生一世做什麼,就爭那口氣,爭那粒芝麻。」我拍著他的腿說:「衛生廳野心家不少,連汽車隊都潛伏著一個野心家。」
大徐要我陪他去花園走走,走在花園裡他問:「你怎麼認識施廳長的?」施廳長是馬廳長的前任,退休後經常在大院裡轉轉,找人說話,好幾次我看見有人喊「施廳長」,他剛想說什麼,那人點著頭就過去了。有一次他在紫藤架下散步,問我是不是新來的,就說上了。先從自己的身體說起,再說到世態炎涼,說個沒完,我都找不到機會走開。以後見沒人理他,,我就陪他說那麼一會。大徐說:「施廳長的事你知道吧?」我說:「知道。」早幾年他在位的時候,出差到廣州,幾個醫藥公司都派了高階轎車到機場接,有的搶行李,有的拖著左手右手,幾乎要打架。退休後又去廣州,先打電話通知了,可下了飛機左等右等,鬼影子都沒一個。結果他沒去城裡,當即就回來了,大病了一場。說到這件事大徐說:「他老人家也太不識相了,以前人家尊你是尊你那個權,被尊久了他就產生了幻覺,以為人家真的是尊他這個人,跟他是朋友。沒權了就得把自尊心甩到廁所裡去,也別抱怨什麼世態炎涼,是這回事。」我說:「都想弄頂烏紗往頭上那麼一罩,到頭來就是如此,才看清朋友都是假朋友,有什麼意思?有本領就叫人口服心服,光服那個權不算本事。大多數時候虛擬的尊嚴比真實的尊嚴更有尊嚴。多少人跟施廳長一樣,退了休門可羅雀才看清事實的真相,精神就垮了,身體也垮了。」他說:「你沒看見施廳長以前走路有好神氣,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說著把手擺到後面,肚子挺起來,「那時候說話的聲調都比現在高八度。」我說:「經常看他在大門口想等人說話,等來等去等不到,怪可憐的。好不容易抓住一個講上老半天,下次別人都繞開走,裝作沒看見。想想他心裡也真是孤寂真是苦呢。」
這麼走了一會就打算告辭,大徐說:「再說說話。」他望著我,猶猶豫豫地說:「勸你,勸你以後吧,少跟施廳長說那麼多,不好。」見我不明白又說:「你來看我呢,證明你夠朋友,不然我也不多嘴了,你想想誰接了施廳長的班呢?對吧?是施廳長提上來的,當年肯定是跟得緊的,可一接手他就把原來的政策給廢了,上臺一年廳裡發了二十多個新檔案,人也換了一批,施廳長鼻子都氣歪了,還不知道吐了血沒有,身體怎麼能不垮呢?我原來給施廳長開車,現在都不太敢跟他說話,你說我不念舊情是個小人?一跟他說話他就說現在的領導怎麼樣怎麼樣,我敢聽?我捂著耳朵就跳出八丈遠。我是個小人物,我跳出來主持正義?」我說:「沒想到衛生廳這麼複雜,踩了地雷都不知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