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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推開窗戶,雨腥氣帶著細碎的水滴撲在臉上,遠遠近近的黛色屋頂籠照在朦朧的雨霧中,迴廊下的青石板,被從屋簷滴落的水滴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坑,坑裡積滿了清澈冰涼的雨水。
這樣的天氣不合適出門,最好的消遣不過於蜷在軟榻上,披著薄薄的毛毯,拿一本閒書,伴著雨聲細細品讀。
褚清輝卻沒那樣的心情,她昨日說要入宮把太子抓來審一審,眼下也沒有那樣的閒情逸緻了,只盯著院子裡濺起的水滴微微皺眉。
今年雨水充沛,自入了夏,一個月裡倒有半個月,是伴著潮濕的水汽度過的。若雨一直下,恐怕過不了幾日,南邊就得鬧洪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將要流離失所。
她料想的不錯,傍晚閆默回來,就帶回江南河堤潰決的訊息。
江南年年洪水泛濫,年年撥款修堤,年年河堤潰決,幾乎已成為朝廷的一塊心病,歸根究底,不外乎官員私吞賑災銀兩,河堤偷工減料,將數十萬百姓的性命當作兒戲。
往年也曾派大臣前往調查,只是當地官商沆瀣一氣,士族勢力遮天蔽日,朝廷的人幾乎寸步難行,每每不揪出一兩個替罪羊,難以撼動根本。
今日朝堂上,一貫沉默的太子主動請纓,前往江南賑災。皇帝雖未立刻應允,卻也沒有當堂駁回,有些嗅覺敏感的大臣心中猜想,陛下恐怕是要動一動江南了。
果不其然,之後兩日,太子再三請命,皇帝終於准奏,不過卻任命戶部官員為欽差大臣,只讓太子作為副手,從旁協理。
既然是儲君出巡,自然安全為重,閆默也得到旨意,帶領禁衛軍護送太子,次日啟程。
前一天,褚清輝入宮同太子道別,回到府中,又替閆默收拾行裝。
閆默出門,一貫輕車簡行,況且如今皇命在身,更是能減則減。褚清輝給他收拾了三套換洗衣物,又在行囊裡塞了些常用的藥粉藥膏、銀票碎銀、肉脯乾糧以及兩個水囊。她自覺已經把能省的物品都省了,結果收拾出來後還是有好大一個包袱。
那包袱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包得圓圓實實的,猶如一個碩大的肉包子。閆默回來一看,又開啟來,把裡面的三套衣物減成一套,兩個水囊只帶了一個,乾糧也只留了一小半,如此收拾一番,原本鼓囊囊的肉包子就變成癟癟的餃子了。
褚清輝看得直皺眉,&ldo;只帶一套衣服怎麼夠?那一點點乾糧還不夠吃一天的呢,有這些藥,好歹帶幾瓶吧。&rdo;
閆默不讓她忙碌,拉過她的手,將人抱在懷中。
褚清輝便漸漸安靜下來,細指摳著他的衣襟,小聲道:&ldo;你要注意安全,若是又有洪水,千萬別跑到河堤上去。我聽聞水退後,往往會有瘧疾,你可得當心些。&rdo;
&ldo;好,我都記下了。&rdo;閆默摸著她的腦袋點頭。
實際上,此行最大的威脅,既不是洪水,也不是瘧疾,而是人心。江南那些世族官員安逸太久,也一手遮天太久了,哪能容得了別人來打破他們榮華富貴的美夢?狗急了還要跳牆,更何況那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地頭毒蛇。若不是顧及這些,皇帝也不會命他保護太子。
但這些話,他並不會說給褚清輝聽,他只親著她的額頭道:&ldo;平日若覺得無趣,便入宮陪母后,或是找表妹一同玩耍。一日三頓按時用膳,少吃些閒食冰點,等我回來若發現瘦了,得罰。&rdo;
褚清輝還沉浸在將要離別的滿腔惆悵中,聽到他前面幾句話還一一點頭,心中有些甜蜜,等他說出最後兩個字,立刻就不依了,跺了下腳,抬頭瞪他,&ldo;你都還沒走,就說要回來罰我了,哼!&rdo;
&ldo;要乖。&rdo;閆默低頭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