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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謝恩不迭。皇帝笑道:“明日送到我那邊加璽,再著中書房好生裱了——讓鄭半山親自來作。”
第二章鶴影01
紅牆之上浮出一抹蔥蘢,那是皇城北首的萬歲山。此山乃帝京之最,山上遍植松柏,終年常綠,是帝后妃嬪們重九登高之處。先帝晚年好道,又在山中修築放鶴亭、鹿野苑,遠望如仙山樓閣,遙遙浮於皇城之上。她曾在城中遠望此山,卻從未有機會與它如此接近,近得可以聽見白鶴振翅之聲,聞得見山間草木之馨,令她未免懷念起故鄉的千巖萬壑、芳草嘉樹與長河碧海。
此日白雲在天,碧空如洗,映得山川秀美,鶴唳清長。帝京的冬日設若無雪,便只是草木荒疏,塵沙漫天,風如刀割。若非這如琉璃盞一般的藍天可以相望,豈不令人心如槁木死灰?
“琴娘子——琴娘子?”
她將目光從青天白雲間移開,循聲望向小院門口,看見一隻光溜溜的小腦袋伸了進來。
“小七,這麼早就散學了?”
小內官顛顛兒跑進來,朝她揚了揚手裡的本子。
她皺眉道:“又要我替你寫字?”
徐小七涎著臉蹭過來:“娘子的字最好了。我寫字是鬼畫符,回回被先生用界方打手,一隻爪子都腫成粽子了。娘子你就行行好,反正你成天關在這裡,閒著也是閒著……”
“先生總會看出來的。這要是讓你乾爹知道了,瞧你怎麼辦。”雖是這麼說著,她還是一把抄過那本帖子。翻了翻看不過是“甲乙丙丁”之類,便鋪了紙飛快地寫起來——給小孩子捉刀,自然不能寫得太好。
“沈先生看不出來。”徐小七一面埋頭研墨,一面咕嘟道,“只要娘子不說,乾爹也不會知道。”
她隨口問道:“你說的那沈先生,是哪一位內相呢?”
“我們的先生不是內官。”徐小七的語氣頗為自豪,“先帝說內官要讀書明義才能入司禮監,所以內書堂都是請詞臣進宮來講學。這位沈先生,乃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名叫沈弘讓。”
聽見“沈弘讓”三個字,她的筆停了停,轉而嗤笑道,“該死,業師名諱也是亂叫得的?你可知天下多少讀書士子欲拜在沈先生門下而不得。你們內書堂請動他來講學,撿了莫大便宜。偏你還不認真。”
“娘子認得這位沈先生?”徐小七眨巴著眼睛。
她默了一下,推說道:“我哪裡認得。”
“娘子哄我,娘子必是認識的!”徐小七根本就不信,“快告訴我沈先生有什麼癖好,什麼忌諱,愛吃什麼,愛玩兒什麼……”
她好笑道:“你琢磨這些做什麼?他是先生,又不是你乾爹。你把四書五經背順了,就是投了他的癖好。不然,就是送他十斤窩絲糖,也糊不住他的嘴。”
徐小七還要鬧著她說,卻聽見外面傳來笑意朗朗的聲音:“莫非我的嘴就是能用窩絲糖糊上的?”
徐小七大驚,連忙抓過一本字帖兒往紙上遮蓋。她亦忙著收筆,四手一撞,墨汁濺了一桌。
來者是個年輕內官,穿大紅天鵝絨曳撒,腰掛司禮監牙牌,長身玉面,笑容可掬。
她有些慌張,斂衽道了聲萬福,又說:“我和小七說笑話呢,田公公請別介意。”
田知惠哈哈了一聲,踱進門來,拋給她一個藍布包袱:“琴內人,我瞧你的病也大好了,是吧?”
她低眉應道:“多謝田公公看顧,奴婢感激不盡。”
“好說,好說。”田知惠略收了收笑容,道,“我來跟你說件正事兒。快到年下了,大家都忙,你也別閒著。上次你抄的經書甚好。皇史宬那邊謄錄書目,正缺著人手,你就過去幫個忙吧。”說著指了指那包袱,“換身內官衣裳,收拾收拾,這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