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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咬著牙漸漸平緩了呼吸,一側首,忽然對上二公主楚端妤驚惶心虛的神情。
她眉尖一蹙,借著楚流光的遮擋細細觀察,卻順著楚端妤的目光瞥見不知從何處匆匆趕來的駙馬賀雲存。
賀雲存乃是當朝御史賀允的次子,只是生為庶出,上頭又壓著兩個天資卓絕的嫡生子,因故並不受重視。
此刻他卻從殿外行色匆匆地混進來,奢美的錦服下擺尚留著幾分未拂淨的灰塵。
十分古怪。
長階之上,傅長凜正提劍直指金殿下如螻蟻般匍匐的季月荷,渾身冷厲駭人的氣魄快要凝出冰來。
他微微斂眸,淡漠而冷峻道:「供出同黨,或可留你一條生路。」
季月荷顫抖著抬起頭來,正立於她面前高階之上的皇帝立時渾身一震,踉蹌著後退兩步,面色駭然。
她雙目赤紅,兩行殷紅的血淚自灰白的肌膚上淌落,猶如從閻羅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鬼。
宮中有御醫顫巍巍湊上前去細細查探了番,忽然驚呼一聲,避如洪水猛獸般屁滾尿流地遠離了她。
「劇毒!此乃劇毒啊陛下!」
此話一出,殿中圍觀的忠臣紛紛退開百尺,連階前護駕的羽林軍都不由暗自退了半步。
傅長凜巋然不動,只晦暗不明地摸索著右手那枚麟紋暗琢的玉質扳指:「可有暫緩之法?」
老御醫搖了搖頭,嘆道:「此乃銷骨化屍的劇毒,毒發時灼毀五內,如萬蟻噬心,不出三刻,便要化作一攤血水,神仙難救啊。」
眾人唏噓間,陸十忽然自殿外提劍而來,跪道:「主,殿外十方刺客俱已拿下。季原……逃了。」
意料之中,楚流螢想。
傅長凜權勢滔天深不可測,與他正面對上決計沒有勝算。
今日行刺雖也算得上是部署周密,卻決然逃不過傅長凜的法眼。
季原此舉,為的非是謀朝弒君,而是趁冬至宴上京中權貴盡皆匯聚皇宮,便於逃跑罷了。
他留下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女兒在殿上與傅長凜周旋,為自己爭取時間。
只是卻又唯恐季月荷這樣的軟骨頭供出甚麼更深的秘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逼她吞了劇毒。
這毒早已腐蝕透了季月荷的喉管,教她不能吐出一個字來。
三刻之後毒性一發,人便化作一灘血水,無從逼供。
待傅長凜發覺中計追至宮外時,季原怕早已在謀劃好的落腳點裡烤著初冬的新炭了。
虎毒尚不食子。
小郡主攏緊了柔軟的披風,側眸嘆道:「這毒殘忍如斯,不若便給她一個痛快罷。」
陸十聞聲抬首,在傅長凜默許的目光裡閃過一抹冰冷的劍光。
眾人還未見著劍影,季月荷已應聲徹底軟癱了下去,那雙赤紅的血目裡滿是驚恐和不甘,直直地望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順著她最後的視線,楚流螢看到了楚端妤身旁目光躲閃的駙馬爺,賀雲存。
這場鬧劇終於在群臣各異的神色中收場。
皇帝震怒,下旨抄了季府滿門,重金通緝所有在逃者。
楚流光仍需在宮中當職,小郡主只好獨身一人在翠袖的攙扶下慢吞吞出了金殿。
身後純粹而熟悉的氣息無聲貼上來。
傅長凜替她理了理斗篷鬆軟的領口,在小郡主靜謐柔軟的目光裡輕聲道:「我送你回去。」
臨王府的車駕裡仍續著炭爐,掀起車幔,融融的熱意如雲一樣擁覆上來。
傅長凜攬著她矮身進了車內,翠袖殷勤地跟在身後將車幔放好,又闔上車門,不教一絲寒氣透進來。
入夜已深,天際高懸的月正籠在迷濛厚重的雲霧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