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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友誼和親密的象徵。
他留下了一首沒有寫完的詩,只有短短的六行。題為《祭臺上的月亮》。它寫在印有&ldo;招隱寺公園管理處&rdo;字樣的紅欄信箋上。不過是臨別前的胡塗亂抹,沒有什麼微言大義。秀蓉一廂情願地把它當作臨別贈言來琢磨,當然渺不可解。但詩中的&ldo;祭臺&rdo;一詞,還是讓她明確意識到了自己作為&ldo;犧牲者&rdo;的性質,意識到自己遭到拋棄的殘酷事實。而那個或許永遠消失了的詩人,則既是祭司,又是可以直接享用供品的祖先和神祇。
但端午並沒能消失很長時間。
一年零六個月之後,他們在鶴浦新開張的華聯百貨裡再度相遇。譚端午裝出不認識她的樣子,但沒有成功。
又過了一個月,他們迫不及待地結了婚。
婚姻所要求的現實感,使得那個中秋之夜以及隨後一年多的離別,重新變得異常詭異。雙方的心裡都懷著鬼胎。他們儘量不去觸碰傷痛記憶中的那個紐結,只當它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後來,在連續兩次人工墮胎之後,面對婦產科大夫的嚴厲警告,夫妻倆一致同意要一個孩子。
&ldo;也就這樣了。&rdo;是他們達成的對未來命運的唯一共識。
再後來,就像我們大家所共同感覺到的那樣,時間已經停止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你在這個世界上活上一百年,還是一天,基本上沒有了多大的區別。用端午略顯誇張的詩歌語言來表述,等待死去,正在成為活下去的基本理由。彼此之間的陌生感失去控制地加速繁殖,裂變。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秀蓉會如何去回憶那個夜晚,端午不得而知。但端午總是不免要去猜測在他們分別後的一年零六個月中,秀蓉到底出了什麼事。這給他帶來了懷舊中常有的恍惚之感。
他甚至有點懷疑,那天在華聯百貨所遇見的,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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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在兩個多月前,家玉去了北京的懷柔,參加律師行業協會的一個司法研討班。正逢五一長假,兒子被送到了梅城的奶奶家。難得的清靜,不像他原來想像的那樣美妙。除了可以無所顧忌地抽菸之外,妻子離開後留給他的自由,並沒有派上什麼實際的用場。
端午將兩個枕頭疊在一起,把後背墊高。這樣,他就可以透過朝東的窗戶,看到伯先公園的溜冰場,看到更遠處的人工湖面和灰暗的天空。那些在空中盤旋的烏鴉,鐵屑一般。看不見明澈的藍天並不讓他吃驚。偶爾看見了,反而會觸目怵心。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菸,將菸灰彈在床頭櫃上昨晚吃剩的速凍餃子上。
家玉原本學的是船舶製造,但她在畢業後很長一段時間中卻滿足於擺地攤,倒賣廉價服裝。她還開過一家專賣綠豆糕的小店,很快就倒閉了。譚端午用一瓶假茅臺作誘餌,艱難地說服了文聯的老田,想讓家玉去實際上已搖搖欲墜的《鶴浦文藝》當編輯。家玉最終還是拒絕了。她已經摸到了時代跳動的隱秘脈搏,認定和那些早已被宣佈出局的酸腐文人搞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經過高人指點和刻苦自學,她如願取得了律師的執照,與人合夥,在大西路上開辦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儘管譚端午至今仍然弄不清律師如何賺錢,但家庭經濟狀況的顯著改善,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當他們家的富裕程度已達到需要兩臺冰箱的時候(另一臺專門用來儲存茶葉和咖啡),端午開始感到了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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