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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家中的一員麼。我父親不等這女性再多說什麼,趕緊從屋裡拿出擀麵杖交給她,並再三說著對不起,我也在一旁表示著歉意。誰知這女性接了擀麵杖,表情一下子茫然起來,有點像一個卯足了勁揮拳打向頑敵的人突然發現打中的是棉花;又彷彿她並不滿意這痛快簡便的結局。她是想索要更高的價碼,還是對我們生出了歉意?又愣了一會兒,她才攥著擀麵杖騎車出了鎮政府。
過後父親對我說,這沒什麼,比這艱難的場面他也碰見過。我知道他要說起一個名叫走馬驛的山村,兩年前他就在那兒看上了一根擀麵杖,卻未能得手。兩年之間他又去過幾次走馬驛,並且間接地託了朋友,每次都是敗興而歸。但父親在概念裡早已把那擀麵杖算成了他的,有時候他會說:「走馬驛還有我一根擀麵杖呢。」
我經常把父親心愛的擀麵杖排列起來欣賞,棗木的,梨木的,菜木的,杜木的,檳子木的……還有罕見的鐵木。它們長短參差著被我排滿一面牆,管風琴一般。它們的身上沾著不同年代的麵粉,有的已深深滋進木紋;它們的身上有女人身上的力量女人的勤懇和女人絞盡腦汁對食物的琢磨;它們是北方婦女祖祖輩輩賴以維持生計的可靠工具。正如同父親收藏的那些鐵匠打製出的笨鎖和魚刀,那些造型自由簡樸的民窯粗瓷,在它們身上同樣有勞動著的男人的智慧和匠心。每一根擀麵杖,每一把鐵鎖,都有一個與生計依依相關的故事。在「資訊高速公路」時代,在物慾橫流的今天,正是這些凡俗的生產工具、生活用具,它們能使我的精神沉著、專注,也使我能夠找到離人心離自然、離大智慧更近的路。
父親有雄心要創辦一個由他的藏品構成的小型民俗博物館,這使我也不斷地生出些雄心,我願意助父親實現他這個美夢,夢想回到將來。
這便是我寫作之外的一些生活,這生活同文學不曾發生直接的關聯,但是屬於我的寫作卻從來沒有將它們排斥在外。 導語:由國家承認的全國性文學獎項早已規範化。目前,全國性短篇小說獎只有一種,即魯迅文學獎全國短篇小說獎,每兩年評選一次(少數民族文學獎,青年文學獎等獎項中的短篇小說不計其列)。首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原可評出10餘篇作品,結果只評出6篇作品,蓋因「寧缺勿濫」——反過來說,競爭還不是十分激烈。要獲獎先要讀人家獲獎的作品,從中學到眼光、學到標準。此文作者崔道怡先生是著名短篇小說專家、資深編輯,先後參加了9屆全國短篇小說評獎。由他來「夕拾朝花」,回顧和介紹以往的短篇小說精品,是再合適不過了。
1、為什麼首選《香雪》?
1982年5月,《青年文學》雜誌推出鐵凝的新作短篇小說《哦,香雪》。
《香雪》問世之初,不太引人矚目。因為,那時人們更關注的是反映重大社會課題作品。隨著思想解放運動的深入,文學創作逐漸回復到它自身的軌道。但長期以來形成的觀念,總把思想內容列為衡量作品的首要標準。其實,那種所謂的思想內容,主要乃是一種單純的、直接的、具體的政治說教,跟真正的文學所需要的思想內涵,完全不是同一概念。
積習已久的思維方式,嚴重影響著對文學作品的價值判斷。當時,政治說教雖遭鄙棄,作品的社會性含量仍然被奉為第一。因此,那個時期受到廣泛推崇的短篇小說是:蔣子龍的《拜年》,梁曉聲的《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孫少山的《八百米深處》,航鷹的《明姑娘》,金河的《不僅僅是留戀》等。這五篇小說,大都是佳作。而它們之所以受歡迎的主要原因,則在於題材厚重、思想新穎。
鐵凝開始寫作的時候,並不是一名社會型的作者。那時她只有十六歲,是個中學生,眼裡的社會,主要就是和她同齡的女孩子。她第一次投稿,雖沒有被選中,卻得到了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