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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兵之前,在長沙市一中讀初中,我家離招聘團駐地上營盤街很近,我原本是要去考湖南人民革命大學的。嬸嬸告訴我,附近就有招兵的,何必捨近求遠。我就到了附近的新疆軍區招聘團,三天後,結果出來了,3月8日參加完&ldo;三八&rdo;婦女遊行,第二天就唱著那首剛剛學會的《前進,青年同志們》的歌,踏上了征途‐‐
前進,前進,青年同志們,獻出我們的力量來建設祖國的邊疆,新疆的人民在等待我們,堅決、大膽、勇敢向前進,越過平原,翻過山嶺,向前進……
我到新疆後,分到了二軍六師,當時規定,所有的女兵在第一年都要參加開荒和秋收。雖然我和劉格翠因有些文化被留在了衛生部當hhi,但主要是參加生產勞動。
我和劉格翠與四個原國民黨軍官太太住一個地窩子,她們老頭在勞改,自己也在幹活,老說怪話,什麼你們過來是給人家當老婆的啦,什麼你們是妖精,怎麼不去野那些當兵的,和他們談情說愛啦。因為我們剛去,不敢吭聲,更不敢得罪她們,後來就想她們也是可憐,原是官太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在淪為幹苦活的,心裡肯定不是滋味,乾脆就讓她們說好了。
那年幹活一直幹到十二月份,吃的是鹽水煮苞谷,想吃肉的話就挖個大坑捕野豬,那玩意兒原來很多,但我們開荒的一去,就跑得沒影了,難得逮住一頭。
由於水土不服,我整天拉肚子,拉得一塌糊塗。走到地的這一頭拉到這一頭,走到地的那一頭拉到那一頭,最後拉得都沒人形了,還要堅持勞動。
勞動結束後,我到師醫院護訓班,學習了三個月,就分到了師醫院當hhi。不久,我的四個老鄉就犧牲在了我的身邊。
那個冬天南疆特別冷,天空都凍成了青紫的顏色,大地一片蒼灰,開都河的水全部結成了冰,像一條凍僵的大蛇,躺在蒼茫的天地之間。遠處的天山毫無生氣地橫亙著,凍得像在發抖,大地斑斑駁駁,顯得十分蕭條和淒涼。
對於我來說,那也是個真正的&ldo;黑色禮拜&rdo;,她們四人都是在一週內先後去世的。雖然是輪流值班,但我在那一週裡基本沒有休息。我也不能休息,覺得她們遠離親人,剛剛來到新疆,就染上了疾病,臥床不起,作為一名hhi,作為老鄉,我應當照顧她們,使她們儘可能多地感受到最後這一點人世的溫暖。
部隊剛進新疆的前三年是最為艱苦的,所有的經費都拿來搞新疆的開發建設了,所以前三年沒有給我們發津貼‐‐女兵們連衛生費都沒有。我們是真正的、百分之百的無產階級。
當時,四位老鄉都想吃湖南飯,可在那個地方,除了鹽水煮麥子,鹽水煮苞谷外,很難吃到大米。我沒法滿足她們的願望。即使有這些東西,我也沒有錢買。有一天,王麗麗可能是覺得自己不行了,就讓我把她身上的毛衣脫下來,幫她賣掉,然後買點好吃的;湯佑芳見了,也讓我把她從老家帶來的一雙雨鞋也帶上一塊兒賣了。
我怎麼也不忍心。我知道,那是她們身上唯一能值點錢的東西,但我有什麼辦法呢?我沒有錢給她們買吃的東西。我含著眼淚把東西接過來了,我一心想賣個好一點的價錢,所以一趟一趟地在街上轉。但最後也只賣了十四塊新疆幣,雖是縣城,卻沒有什麼東西買,吃的東西更是稀缺。何況,那點錢換成人民幣,也就相當於一元多錢,根本買不了什麼東西。把整個縣城轉完了,也就一點當地的土特產,我就買了點葡萄乾、杏幹、核桃和紅棗。
當時醫院住的是老鄉的房子,不能讓人死在人家的房子裡,這是當地的風俗習慣,要尊重。那人要死了怎麼辦呢?部隊就在離老鄉房子一公里遠的地方搭了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