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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花這一百塊,裝傻充愣也要有個度,如果再一味扮落魄,那隻會引起周子璋的厭煩。霍斯予想的是,要徹底轉變周子璋對他的看法,他要證明給他看,霍五不僅位居高位能運籌帷幄,就算真的深陷窮困,可也能忍耐求變。
他先拐了個彎,找了家粥粉面店鋪花五塊錢填飽後花十塊錢洗了個頭,指示那個剃頭師傅將頭髮弄短,然後逛到夜市上,買了件十五塊的t恤、三十塊的牛仔褲,以及十塊錢三雙的襪子內褲,最後回到昨晚上留宿的小旅館,仍是要了個單間,住進去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衣裳,美美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他也不退房,吃了早餐直奔旅館外的網咖,處理了英國那邊幾份郵件,又在sn上聯絡了陳助理,讓他立即把自己在倫敦大學的證書掃描了發到他郵箱。老陳知道他將這些東西都放在市內那套複式公寓裡,於是驅車過去取了,不到一小時就幫他辦完這件事。霍斯予找網咖的人幫忙列印出來,付了十塊錢,隨後拿著這兩張東西直奔周子璋所在的那個什麼兒童中心。他貓著腰躲著周子璋,直接找那個負責人陳老師,只說自己剛剛回國,想利用假期打工,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說下來,當即讓陳老師拍板,同意先讓他試試,月薪跟周子璋一樣,但是不包住的地方。
霍斯予拿著預知的一半薪酬先回去找了元寶蠟燭店的老闆娘,他昨天已經打聽好了,這女人在周子璋住的隔壁騎樓一層也有間單間出租,因為採光很差,又cháo濕,所以沒租出去,月租只要五百而已。霍斯予給了老闆娘五百塊,定下住的地方。那間小房子透著一股黴味,裡頭的床板桌椅都長了毛,要換以前,霍斯予進都不會進這種地方。可是現在,看著這個地方,他忽然覺得離周子璋又近了點,心裡又酸又疼,原來,一個平民老百姓沒錢沒勢,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竟然會這麼窘迫。自己現在裝窮不過是暫時的,所以心理上沒有那種絕望和無助感,但是當初周子璋一個人,卻該有多難捱?聽說還出了車禍,還在醫院一躺就好久。
他對那黎家兄弟,忽然也不太厭惡了,如果不是他們,他不敢想像,周子璋會遭遇什麼。
那天晚上,霍斯予躺在洗了幾遍也還透著黴味的鐵床上,腦後連個像樣的枕頭都沒有,身上湊合蓋的,是自己當日穿的西服外套。他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g市比他到過的任何一個城市都空曠,都大,原來一座城市你之所以覺得它大,不是空間上的意義,而是你從哪個角度去看他:你習慣了從高處往下看,那麼自然萬千風景盡收眼底,有金錢權勢做底子,自然覺得此間萬物,不過探囊取物,要什麼,就是什麼;但如果你從社會底層看,它就如一座建築嚴謹,壁壘森嚴的大型建築,你抬頭拼命仰望都看不到頂,一輩子往上爬,也不過徘徊在那特定的幾層而已。
霍斯予從來沒覺得自己姓霍有多了不起,但這一刻,他禁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霍五,就算仍然具備現在的能力和智力,那還能這麼風光嗎?
風光到呼風喚雨,談笑間就決定了許多人的生活和命運,你囂張慣了,從沒想過對你來說無所謂的很多事,對那些蠅營狗苟的普通人而言,卻是天塌下來一般的大事。
霍斯予這時候是真的後悔了,悔得想哭,他想,如果早知道周子璋以前的生活,原來不是一兩句簡單的陳述,而是一步步真實而艱難地堅持,他不會那麼開始他們的關係,他會好好疼那個男人,珍惜他,瞭解他,愛他。
原來尊重對方這四個字,不是一個隨便的說辭,這個詞份量很重,它意味著,你得真的進入別人的生活,走他走過的路,明白他吃過的苦,知道他為什麼高興,懂得他為什麼堅持。
他睜著眼,翻來覆去沒睡著,終於忍不住穿上衣服跑出去,他跑到隔壁騎樓,對著周子璋住的那個房所在的窗戶,抽著煙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