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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兩個孩子為她顧慮,只是當時太過震驚,根本一點思考餘地都沒有。嘆出嗓子裡的鬱結,她說:“你知道六零這麼折騰也是為了你,怕你知道真相接受不了。去告訴他你能接受,只要你們兩個能接受就行,不用管我,看你們倆好,我還能得勁兒點。”
伍月笙殘忍地說:“那你還是不得勁兒著吧。一腳踩扁了大便,它把臭味留在你腳上,這就是懲罰。”
程元元也沒空計較她拿排洩物當話題在飯桌上說,急道:“伍月笙你別又犯執拗行不行?”
伍月笙搖搖頭,說:“我要是犯執拗,他能折騰這麼多天?”
她就是不想讓他白白的折騰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為了誰的自在而忍耐。
伍月笙對程元元說:“你以前是怎麼過來的?我跟你那時候比好多了,你都能熬過來,我更沒問題。”她細數著自己的優勢,有工作,沒有孩子,也不會被轟出家門……
程元元沒告訴她,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孩子,自己可能真的熬不過來。
“其實我沒結婚之前那種個性更好。”伍月笙回憶著,憧憬著。
三十晚上,她給陸家打電話,挨個兒拜了年。她回立北過年的事,陸老太太雖然能體諒,還是不免有些失望,但卻當真是沒有別的不樂意。居然還是陸媽媽找理由哄老太太,說這不是還沒算正式過門兒嗎,回孃家過個年也是應該的。再加上年前約好了見面談婚事又沒談成,程元元是借病裝昏的,陸媽媽在電話還特意提到這事兒,讓伍月笙趁過年放假在家好好照顧照顧媽媽。陸領最後接電話,告訴伍月笙:“奶奶讓你早點回來。”也沒再多說什麼。陸媽媽問他,你就不想讓人早點回來啊。一片歡聲笑語。
伍月笙手捧電話,也跟著微微發笑。
這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新年的第一天又下了雪。程元元一早上神忉忉地拿了張嶄新的十塊錢,墊在伍月笙鞋子裡,讓她穿著出門向東走,別說話,別回頭,走一百步再調頭回來。伍月笙聽著怪陰森的,她怎麼記得給死人燒錢的時候有不能回頭的說法。程元元說這叫腳踏實地踩百財,日出東方好運來。不說話是不洩氣,不回頭就是不後悔的意思。解釋完了自己還怒,她一下樓就碰著門衛老頭跟她拜年,那麼大歲數彎著腰說過年好,她也不能不吱聲,覺得很晦氣,沒走幾步就回來了。
伍月笙只是看窗外白茫茫一片挺舒服,也沒理她那麼長一串噱頭,穿上鞋出門了。
天晴得發白,建築也都是白的,被太陽一照很刺眼,只有放過炮的地上,雪被崩散,露出地表的土,混和紅色的炮竹殘屑和燃剩的黑色炭粉,髒兮兮得親切。摻著火藥味的空氣新鮮好聞,貪婪地猛吸一口,嗆得咳嗽不止,剛想罵,想起程元元的囑咐,憋了回去。咳夠了,撫著胸口繼續朝東走,忽然湧出一個自我打賭式的念頭:要是我走夠了一百步,再走回家,一路上都順利地不說話不回頭,跟六零就會好起來。
好像很多人都會跟自己打一些有把握的賭,贏了便會很高興,即使輸了也不會真的就忌諱。伍月笙這個賭法根本就是耍賴。半個立北縣都知道,帝豪程七元家的怪小孩,嘴壞,脾氣壞,心眼兒更壞,人人避之不及,別說走一百步,她就是朝東一直走到九馬山,可能都沒人敢跟她說話。
伍月笙認真地加快了步伐,笑眯眯的,哄得自己很開心。不過她忘了問程元元,是左腳落下算一步,右腳落下又算一步,還是左腳右腳都倒完了才算一步。後來想,走得越遠越心誠嘛,亂七八糟地默數了步數,足足走出去一里地才往回轉。
回來的時候看見小區西邊一片松樹林,樹後邊稀稀落落綴著幾間三角型屋頂的平房。雪景真不錯,樹冠呈連綿狀,一陣風吹來,積雪亂飛煙。伍月笙想起前陣子看的一個日本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