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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書臣腳步一停,他想狠心離去。
雪花如同輕盈的羽毛,緩緩飄落,在他肩頭、髮間堆積起薄薄的銀白。
季昌寧的身影,在雪地中顯得格外單薄,深色長袍被寒風吹得微微飄動。
他卻突然反握住裴書臣的手腕,力氣很輕,只要裴書臣一甩,是可以甩開的。
可過去這半年裡,一起過生辰、燭火之下,為他獨自講學、喂藥、當眾護他,替他處理叛黨……
一幕一幕,半年時間,就像是過了許久許久。
生辰時,您說,等我願意了,就讓我堂堂正正回師門。
還有剛剛,您說,您想好好對我,補償我。
現在都不算數了嗎?
他抬頭看向裴書臣,沒有說話,可眼眶實在酸澀的厲害,有淚珠落下來。
晶瑩的淚珠,滑過眼角、臉頰,跌落在地面。
啪嗒、啪嗒。
他不知道說什麼,他的性子像極了裴書臣,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情感。
他想說,他想讓裴書臣跟他說,剛剛他聽到的都是真的。
他在裴書臣心裡面,不比弟弟們差很多,也是他的孩子,也是他會擔心、疼愛的孩子。
可是他不敢,甚至連抓住裴書臣手腕的力氣,都是輕輕的。
“陛下,老臣累了。”
裴書臣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無奈。
“府中還有事務,請陛下放手。”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季昌寧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眼淚還是簌簌落下。
他不想哭的,可是他的眼眶真的很酸……
他就像在抗衡,他不想讓裴書臣走,可是他又不敢。
早些年,鞭子打的他,鮮血淋漓,他沒哭;故意冷落,餓的他兩眼發昏,他沒哭;嚴苛規矩下,日日膽戰心兢,他沒哭。
可如今,只是裴書臣一句輕輕的,我想對他好,我也捨不得他……
季昌寧的心,宛若那朵熬過漫長冬日的山茶,冬去春來。
於料峭中蓄勢,終在暖陽初照時,緩緩綻開一抹生機。
可最後一句:
【你既然回來了,就把他領走,老夫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二十年的委屈,一瞬間決堤了。
啪嗒。
季昌寧的淚水,滴到了裴書臣手指上。
一絲冰涼的觸感,很細微,他幾乎沒怎麼察覺,裴書臣抬眸看著他。
季昌寧張了張嘴,畏懼、躲避、委屈、倔強,所有的情緒,都揉雜在一起。
“唉——”
帶著一絲溫熱的指腹,輕輕擦過他臉上的淚痕,似要把那些情緒一點點抹去。
“陛下又是何意?”
疏遠的稱呼,像是回到了半年前,或是更早。
“老臣曾經也許諾過陛下,會尊重陛下的意願,不再強迫你。”
可季昌寧就這樣攥著裴書臣的手腕,低著頭,不言不語。
他說不出,您別不要我的話,他心裡對十年前的事情,還有委屈。
可他又不想裴書臣離開。
裴書臣看他這個樣子,他本就也是個不善表達情感之人,尤其是自己養大的第一個孩子。
但既然已經不準備再續師徒之情,他便不會再對季昌寧隨意打罵。
儘量選著君臣之間,客氣的語氣,勸導著他。
“天氣冷,陛下還是回宮吧。”
裴書臣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想要推開。
可卻發現,這孩子就像故意跟他較真一般,剛開始還輕輕的,沒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