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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嘴唇動了動,條件反射辨認唇語,沒等他看出什麼又很快閉緊。
在季雨疑惑的眼神中,季忠良只伸出佈滿褶皺的手輕拍他腦袋,“去洗個熱水澡,今晚累了就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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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發生在季雨六歲那年,一場高燒,鎮上衛生所用錯藥,藥聾了季雨的耳朵。
值夜班的醫生蔣耀說是正常反應,回家養養過幾天就好。
季忠良吃了沒文化的虧,以為農村長大的娃皮糙肉厚不打緊,以為高燒退了就好,又趕著做城裡來的大單,便沒把季雨說的“耳朵好像霧濛濛”的話放在心上。
等季雨耳朵徹底聽不見,季忠良急急忙忙帶他去縣城醫院瞧病時已經晚了。
醫生說季雨左右耳幾乎完全失聰,這病得去大城市裡看,看了也不一定治得好,最壞的結果就是裝人工耳蝸,一個都要十幾萬。
人工耳蝸,他這輩子第一次聽說這東西;十幾萬,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直面這麼多錢。
他什麼都沒給雨娃子說,只答應會帶他去把耳朵治好。
兒子為了掙錢外出務工,第二年就在工地出了意外,兒媳一聽訊息,幾個月後也跑了。
最初那幾年,季忠良經常雕著雕著東西突然走神,心裡想著如果早些帶雨娃子去看醫生,結果會不會不同?
十幾年過去,他親眼看著季雨逐漸沉默封閉,像一支每天都在以一定速度枯萎的並不繁茂的綠植。
他想做些什麼,想給季雨這株快要枯死的植物澆水施肥想攢夠錢去大城市大醫院治耳朵做耳蝸,於是沒日沒夜雕木頭。
可惜天不遂人願,木雕生意近幾年落寞了,季忠良的老顧客們跟他一樣上了年紀,有的甚至已經走了,找他訂單子的越發少了,溫飽都快維持不了,更何談攢錢呢。
說到底,他對不起雨娃子,他害了他的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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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掐著點,在爺爺臨睡前溜進房間幫他貼了膏藥,熟練搓熱掌心在膏藥捂上幾分鐘,草藥香氣與姣姣月光一起溢滿房間。
以往這個時候爺爺都會跟他說會兒話,可今天沒有,他盯了半天爺爺的嘴巴,爺爺只摸摸他腦袋,說了句“乖”。
回到自己房間的季雨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躺在床板上望著窗外發呆。
萬里無雲,月光盛燦,明天應該是個豔陽天。
幾秒後,他翻身坐起來,躡手躡腳開了門走到院子裡,打了盆水準備把貴人的衣服洗出來,等晾乾了再還回去。
趴在院裡看門的大黃耳朵動了動,一溜煙爬起來擠到他腿邊,剛要叫,被季雨一把握住嘴巴,摸摸腦袋又抱了抱。
季雨不會說話,這是他倆無聲的暗號,大黃不叫了,搖著尾巴乖順地趴在地上陪他洗衣服。
他習慣性摸摸衣服口袋,確保沒有忘記取出的紙張,誰曾想竟真的被他摸到了東西。
一張硬硬的卡片和一包紙巾。
紙巾的包裝他見過,貴人替他擦臉的時候用的,跟平常村裡人用的隨意一沓的草紙不一樣,貴人的紙巾柔軟、溼潤、接觸面板很舒服。
另一張卡片應該是名片,開診所的蔣耀也有這種紙片,但貴人口袋裡的名片好看多了,米白色,邊緣燙印暗金色花紋。
卡片正面用纏繞的藝術字寫著光影工作室五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