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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街上,人聲鼎沸。我馬上明白教堂中的人為什麼那麼少了。我回到了那種微醺的氣息之中,感到了自己置身於這種氣息之中更加自在。身邊不時走過描眉抹粉的姑娘,我也沒有了那種反感,她們有權利按自己的方式理解幸福,而且,自己跟她們的差別,也並不像平時設想的那麼大。我覺得自己看透了世界,沒有來世,沒有終極,沒有時間後面的本質,因此沒有犧牲的理由。難道自己的骨灰對世界會有一種期待?時間之中的歷史因素是無法抗拒的,展開著的市場不承認理想主義英雄主義。人需要一個神話,但這個神話卻被永遠地擊碎了。於是,自己就是終極,就是唯一的意義之源。在這個時代,過程與終極已經合流。這是破譯,這是底牌,這是真相,這是這個時代最大的覺醒,也是最大的悲哀。在今天,生存已經成為生存的唯一依據,這太可憐也太可悲了。人不是豬狗,人需要在自我生存之外去尋找活著的依據。可今天,當人們把自己當作意義之源,他就切斷了自己通向無限的可能性。覺醒的人是可悲的,他承受著殘忍的悲哀,橫下心剪斷了對世界的任何念想,捨棄了道義人格和良知,順從了可親可近可悲可鄙的現世主義。我曾認為如果一個人僅僅只憑著生活經驗活著,那他一定是個狹隘的人,只看見自己的人。世界上一定還有另外一種聲音,從神秘的虛無之中發出的聲音,這種聲音無法駕馭,也無法證實無法描述,卻是那樣確鑿地存在。這是更高的真實。這個真實不是上帝,而是深心那種無法說明的衝動和渴望。這種聲音只有少數人能夠聽到,並受到感召,使他有抗拒生活經驗的力量。那些聖人們,就是一些抗拒者。我仍崇拜他們,但我再也不能跟著他們走下去了。對世界我無能為力,我有權利放棄,我只能如此。無能為力,無可奈何,這是我的理由,也是我的解脫,我感到了如釋重負的輕鬆。那些豬人,還有狗人,其實是聰明的人,幸福的人啊。人這一輩子,只能面對鼻子下的那一點點東西,人其實就是這麼可憐,可悲。但只有在可憐可悲之中,才可能與現實發生有效聯絡,才可能萌生出一點點希望的萌芽,可憐可悲的希望萌芽。
☆、50、虛幻的槍
我發誓要重新做人,把過去的自己殺死。決心很大,做起來可不容易。
目標已經確定,第一步就是要在廳裡佔到一個位子。世界這麼大,無限的可能性對我來說只剩下這麼一點。哪怕是為了兒子吧,眼前即使是一潭臭水,也要跳下去撲騰一番。過去設想自己站在一座山峰上,俯瞰山腳下名利場中那些可憐可悲可笑可鄙的人在蠕動,蛆一般地蠕動。當自己終於決定了要進入的時候,才感到這種蠕動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對董柳說:「這雀巢奶粉,就自己吃了?」董柳說:「我想好了,給丁處長送去。」我還以為她說她們醫院哪個處長,她手往那邊一指,才知道是丁小槐。送給誰我咬咬牙也上門去了,去拜丁小槐的碼頭,這太傷我的心了。我說:「那你今天晚上給宋娜送去,就說謝謝丁小槐那個電話。」董柳望了我嘲笑地說:「就把我推到第一線?」要不是心懷著鬼胎,哪怕是丁小槐,去謝謝他也是應該的,可現在生怕才進了門,就被別人把五臟六肺看了個透。我想起了自己的誓言,連聲說:「我去,一起去,堅決去,完全去,徹底去。」別人無生中有還會來事,我有一個由頭在這裡沒勇氣來事嗎?答應下來了晚飯吃得不痛快,心中凝了一個結。我對自己說:「還能把自己看得那麼金貴嗎?要把自己看小,看小,像糞坑裡的一條——蛆。你一條蛆你還想有尊嚴?」這種想像太噁心,也太殘忍,可我還是不放過自己,逼著自己反覆想了好幾遍,盯著那種蠕動的樣子,不讓自己逃開。這樣想著,飯嚼在嘴裡都要吐出來了,又強迫自己吞了下去。可這樣想了還是沒有沖開心中那個結。吃完飯董柳在洗碗,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