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第1/2頁)
周不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喪子的野貓在遠處一聲聲叫喚著,悽厲得令人毛骨悚然,還是說那其實是被遺棄的嬰兒在哭啼?他愈來愈冷,衣櫃裡的華裳涼涼地拂過他的脖子,脊背不期然撞到了什麼,窸窸窣窣的「嘶嘶」聲響在耳畔——
這櫃子裡有人。
他乍起全身寒慄,機械地、慢慢地抬起了頭。漆黑的櫃頂上緩緩浮起了一張蒼白的臉——那個男人的臉。
他低下頭來俯瞰著他,咧開嘴笑了:
「你在這兒。」
他翕動著兩瓣鮮紅的唇,朝他笑道。孩子僵直著脖頸,仰面看著他。那血紅的唇裡散發出腐爛的腥氣……他太瞭解了,當他無數次用那雙唇親吻他的時候。
他一動也不能動,雙膝像是有鋒利的鋼錐深深扎入,痛得他無法邁出一步。他只能眼睜睜地望著男人朝他垂落下一隻青白色的手臂——一隻被剝了皮的活蛇——緊緊地勒住了他的手腕。
雒易寤然驚醒過來。他渾身發抖,血脈僨張,冷汗涔涔滾落,兩眼蟄得生痛,在黑暗中勉力看去,發現沈遇竹正攬著他的肩膀,緊攥著他的手。他餘悸未消地瞪視著他,慢慢低下頭去,正看見自己握著匕首的手。
「我……?」
他的喉頭緊澀,遲疑著展開了僵直的手指。沈遇竹拈起劍尖擲了開去,簡短道:「你被魘住了。」
他站起身,點燃燈燭,斟了一盞清茶遞給他,坐在一旁,默默不語地伴著。雒易木然地接過,飲過幾口才發現茶盞邊沿黏膩膩的。伸指一摸,看清了那是鮮血。
他抓過沈遇竹的手,怔忪地望著他掌內一道深深的血痕——在方才癲狂的夢魘之中,被自己所劃出的傷口。
沈遇竹倒笑起來:「我竟沒留意這個。」
雒易睫毛輕顫,闔上眼掩去眸中混沌翻湧的情緒,從榻邊取來金瘡藥,一語不發地為他裹紮傷口。
沈遇竹垂眼看著他,忽然道:「還有一處,不包起來嗎?」
雒易一怔:「哪兒?」
沈遇竹抿唇一笑,展開被褥當頭把他裹了起來,伸臂緊緊擁匝著他,像是懷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輕笑著安撫道:「好了好了,只是個夢而已。」話雖如此,他也覺察到他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原本的雒易像是一座武庫,刀槍劍戟,白刃森森,往往教旁人心懷惕懼,而此刻的他卻靜默而退怯,在幽微的光影中泛著一點慘白的光,如同一道鮮活的傷口。
雒易的額頭抵著他溫暖的胸膛,開口道:「沈遇竹,你什麼時候走?」
沈遇竹笑道:「你盼著我走麼?」
雒易默然不語。在冰天雪地裡待慣了的人,一觸到點溫熱,反倒覺得心驚後怕,須得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決不準仰賴下去,待得這溫暖轉瞬即逝,卻讓自己徒然喪失了抵禦酷寒的勇氣。良久才道:「你走了也好。」
沈遇竹只是輕笑了一聲。雒易知道,他對自己的乖戾冷漠已是毫不見怪的了。
窗外的狂雨不知何時已經止歇,只有簷角還漓漓地墜著三四個雨點。他們一道聽著那雨聲,雒易忽然道:「她手上也有這麼一道傷疤。」
沈遇竹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姿碩夫人。卻聽雒易闔著眼睛,低道:「我小時候很野,常常一個人跑到深山密林裡去,有一回自己迷了路,又遇上了出來覓食的野狼,要不是她帶了人翻山越嶺地來找……」他頓了頓,又道:「為了衛護我,她差點被狼咬斷整隻手腕。那時她告訴我說,普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會這樣衛護自己的孩子。」
沈遇竹心內一緊,低下頭去,看見雒易緊闔著雙目,睫毛在眼下投下絲絲縷縷的影子,慢慢道:「可她現在,只是一心一意要置我於死地。」
沈遇竹攬緊了懷抱,低低道:「這不是你的錯。」
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