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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安看了看一邊聽得有些出神的人炬,他無法準確分辨梁冶這個故事中的隱喻,但是他相信知道更多隱秘的人炬一定透過這個故事洞察到了什麼。
就在他屏氣凝神打算將言妃所講先記憶下來時,一陣古怪的嘈雜之聲驟然響起,就像是一大鍋油因為高溫的加熱而變得沸騰。
“嘩啦——”
一陣狂風乍起,將眾人的衣袍都吹得獵獵作響,就彷彿是剪破了天神裝風的口袋一般,風越來越大甚至讓人都難以保持直立的姿態。
楚辰安被吹了個趔趄,腳下再難以站立,被大風直接吹得向後倒飛而去,直接像是一團泥巴一樣,被甩得平貼在了牆上。
和他一起貼在牆上的還有周大年周大滿父子以及劉麻子,四個人像是攤煎餅一樣,被巨大的風壓壓得動彈不得。
“嘩啦啦……”
瓦片跌落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沙塵和石子像是炮彈一樣向他們砸來,就連房屋的支柱都開始晃動了起來,木結構也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響聲。
楚辰安的臉已經被狂風吹得變形,只要一張嘴沙塵就往胃裡灌,吹得連牙齦都暴露了出來,周大年和周大滿父子也被吹成了表情包。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那些嘈雜聲音的來源,那聲音並不是任何沸騰的聲音,而是樹葉因為風的吹動而互相拍打的聲音。
之所以會如此的嘈雜和混亂,是因為樹葉的數量實在太過龐大,以至於乍一聽都無法分辨其來源。
聲音的來源正是為村子提供光明的守護神,這座蒼茫大地上唯一的巨樹——發光樹。
楚辰安用力調整了頭部的角度,眯起眼睛朝天上看去。
這是一幅非常壯麗的景象,發光樹的枝杈在狂風中不住顫抖著,樹葉的光暈連成一片彷彿天上的宮闕,而此時這片雲闕仙境卻在一點點地變形、破碎。
大團的光暈顫抖著,被狂風無情的撕碎,夢幻的宮闕也化作了殘垣斷壁,狂風捲挾著樹葉落下,彷彿天使破碎的光翼,又像是銀河從天際墜落。
被光芒包裹的發光樹,被一層層的剝離了光芒,變得越來越黯淡,露出了光禿禿的枝杈,逐漸變成了一棵凋零的老樹。
狂風裹著發光樹的葉片,在天空中接連在了一起,彷彿在空中漂浮著的綢緞,遮天蔽日的光芒將天地之間徹底照亮。
耀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無法睜開眼睛,整個匠人村的天空都被髮光的葉片旋渦覆蓋,就彷彿曳光隕石墜落後,擴散而開的璀璨塵埃和碎屑。
這片刻的璀璨彷彿是發光樹最後的道別,它將最後的光芒歸還了天地,為這座暗無天日的大墳改換了天地。
雖然轉瞬即逝,但是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楚辰安覺得自己離開了這座暗無天日的地方,被明亮的日光所包裹,不再被寒冷和恐懼所侵襲。
狂風終究還是裹挾著葉片離開了這方天地,天地之間的光芒被一點點地撕碎、肢解、吞沒。
隨著發光樹的凋零,外面被光芒阻隔的迷霧也趁虛而入,黑色的濃霧和樹葉組成的洪流對撞在了一起,在交界之處形成了一道黑白二色倒掛相持的瀑布。
可以說是楚辰安兩輩子見到過的最震撼的景色。
他整個人都驚得難以自已,眼中都是倒映出的光芒,這也讓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但其實墨甲早已經擋在了他們面前,隨著身上黑焰彷彿墨水一般流動,最終在手中匯聚成了一面墨色的三稜形盾牌,將迎面刮來的狂風分流開來,避免身後的眾人被風吹飛出去。
人炬周身衣袍獵獵,他只是冷漠地抬眼看著天空中的情景,似乎對於這一幕早有預感,只不過就連他也無法阻止。
梁冶花費了巨大思慮的佈局,不是誰能輕易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