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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搭話,彷彿怕攪亂他的愜意。牧羊人也不在乎他是否在聽,只是抱了煙鍋,吸一口,說一句,像挾一下菜吃一口飯似的。

“面倒沒少拿……老子又不是驢肚子馬板腸。無義種……腦子裝的是漿糊還是穀糠?“婆姨放個屁也能刻在心上。老子說話像涼水上敲了一棒。

牧羊人誰也不望,邊抽邊自言自語。靈官感到好笑。他想,也許是他平時難得說話,這時才過癮吧。

孟八爺哈哈笑了:“你個燒白頭老賊,敢當面罵不?我敢說,你一句都不敢。你叫人家擠到媳婦炕上,理短了,才進沙窩。對不對?你個燒白頭。”

“屁。”放羊人笑道,“啥話?像你呀,推故抱孫子摸媳婦的手,還說‘喲,娃的手真綿’。嘿,娃的手當然綿,更綿的是娃的*。”說著他孩子似的咯咯笑了。

“你經過,當然知道。”孟八爺嘿嘿笑道:“也划得來。費心扒力放一年羊,攢幾個錢,換著摸幾下*,划得來。你就說:‘喲,一年了,睡著也想,醒來也想,抱住羊*吧咂幾下,咋也比不上娃的*。”

靈官笑了。這番調笑把幾日的血腥味都衝沒了。真怪。為啥老年人碰到一起總拿兒媳開心?是不是因為不中用了才過過所謂乾癮?也許是。忽然,一絲陰影飄上心頭,他想到憨頭的病。他該多麼痛苦啊。他又想到了瑩兒。一種暖暖的感覺在心中盪漾開來。他覺得對不住憨頭,便提住狐子尾巴,抖抖,用狐子那雙不甘心睜著的眼睛引開他不聽使喚的思維。

大漠祭 第五章(2)

“哎,說真的。”八爺說,“你也該緩緩了。苦了一輩子苦出個啥名堂?啊,農業社裡就放羊。分了責任田又放羊。一年四季在沙窩,獨鬼一個。錢啥時能掙夠呀?當年鐵柺李偷油,被剁掉了葫蘆頭,看破紅塵,出家修行。他咋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真是的。你連命死掙圖個啥?我看你這把老骨頭也想往沙窩裡丟呀。”

“苦命呀。沒治。”牧羊老漢晃晃腦袋,“家裡蹲不住呀。天生一個蹲沙窩的命,不進沙窩毛煩得很。有啥法子?……再說,這年頭,不了活幾個,咋活?”

孟八爺嘆口氣:“這倒是的。”就擰了眉頭咂煙鍋嘴。半晌,又問:“咋你一個人?”

“黃二到豬肚井去了。還帳。”

“啥帳?”

“飲羊的帳呀。那豁子中了,領了個婆姨,羊毛販子領來的。花的也不多。”說著,牧羊人眯了眼望望散在沙丘上漸遠的羊。

“也是該的。豁子總有四十了吧?”

“四十二了。”

孟八爺繞好煙鍋,取過水壺,灌一口,朝老漢晃晃。老漢搖搖頭,拍拍自家腰裡的水壺。孟八爺把壺給了靈官,取了槍,解下火藥袋,裝起火槍。靈官喝了幾口水,也往槍裡裝火藥和鐵沙。

“走吧。”孟八爺起了身。

“等等。你看,我差點忘了。”牧羊人從小黃包中取出一塊饃,遞給靈官。靈官不解,望孟八爺。

“拿上,娃子。”孟八爺笑道,“這是規矩,吉利得很。能打好多狐子。哈哈,索性我也忍忍,成全你個煙鬼吧。”他取下菸袋,把大半綠煙渣子倒給老漢。老漢笑了,眼睛笑成鴿糞圈兒了。

牧羊人在靈官心裡留下了許多蒼涼。那幹扎扎的咩咩羊叫,一直在他心上劃來劃去。他是多麼孤單啊。在這個死寂的大漠裡,除了烈日,便是風沙和乾涸。活的聲音只有羊叫。而那軟綿的、無助的、彷彿總在乞求什麼的咩咩叫聲,只能使沙窪顯得更乏味,更單調,也更使人感到自己的無助和孤單。回過頭,牧羊老漢正拄著棍子目送他們。沙漠很大,老漢很小。羊兒撒在沙溝裡,饃饃渣一樣星星點點。

“沙窩裡放羊的多嗎?”靈官說。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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