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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掀開蓋布的另一角,看到抹茶味的曲奇餅乾,拿出來一塊,陳路生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以前還不會做這些的,現在都慢慢學會了,上一次還做得有些不如意,這次吃起來卻和外面賣的沒什麼兩樣了,甚至更合林重的口味。
小樓、虹姐和閆姐,還有曾經合租的室友都說過,陳路生對林重挺好,林重聽了總不屑一顧,他忽然想起這事,他對別人的好意那麼敏感的一個人,怎麼就偏偏對陳路生的好那般理所當然,滿不在意了呢?
是覺不足以他在意嗎?那多少才足以呢?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林重索性不想了,咬著曲奇餅乾,和陳路生走進書房,陳路生把鐵盤放下,問林重:“你想喝點什麼嗎?”
“橙汁。”林重說。
“行,我去榨。”陳路生轉身欲走。
林重叫住他:“陳路生,你真的不記得那些了嗎?”
陳路生回身:“什麼?”
“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林重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陳路生不記得了,所以談話記錄會出現在陳路生這裡,他想靠著那些東西想起點什麼。
“我記得一些的,不是都忘了。”陳路生說“而且我現在已經想起很多了。”
“想起什麼?”
“我想起來我恨你,遷怒於你,後來又犧牲掉你。”陳路生垂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雙拳緊張地攥緊。
“怎麼想起來的?”林重問。
“那些紙上寫的。”那一沓沓的檔案裡,一頁頁的紙上,從那些傷害裡讀出來的,前半段的憎恨,後半段的拋棄。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就是這樣的,陳路生恨自己父親,恨所有同性戀,所以他也恨上了向他表明愛意的林重,他傷害林重,看著別人欺負林重,而無所作為,後來又怕被母親發現,那時境地容不得他和自己母親作對,他還有很多要做的事,不能因為林重而葬送,所以他拋棄林重,逼走林重。
“那上面寫你恨我,那愛呢?”林重的聲線又低又啞。
“那上面沒有寫。”陳路生說。
放在那件房間裡的所有檔案裡,沒有寫愛,一丁點都找不到。
“但我記得,我愛你。”陳路生抬頭,直視林重的眼睛。
放在書桌上的書被風吹得兀自翻動,滿屋子的曲奇餅乾的香甜,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不偏不倚地將兩人全部籠罩。
“我去給你榨橙汁。”陳路生說完轉身走出書房。
林重望著陳路生離開,心裡複雜,這個人把傷害他的所有事都輕而易舉地忘掉了,他憤怒,可又沒有很憤怒,因為陳路生到底想起來了。
陳路生想起了對他的那些傷害,可他又想,那那些對他的好呢,陳路生想起來了嗎?
自己又記得幾分呢?
林重不再去想,他拉開椅子坐下,拿了塊餅乾,一邊看書,一邊吃,不一會兒,陳路生端過來橙汁,解他嘴裡的甜膩。
陳路生趴桌邊看著林重,林重問:“東西都搬完了?”
“沒有。”陳路生說。
林重想說那你還不快去搬,抬頭看到陳路生袖口露出的紗布,話改了:“你上藥了嗎?”
陳路生搖頭。
“去拿藥,我幫你上藥。”林重說。
陳路生乖乖去拿藥,回來後把藥遞給林重,然後脫了上衣,林重繞開紗布,傷沒有潰爛,林重略微鬆了口氣。
“燒傷留下的傷疤會很難看。”陳路生忽然說。
林重看了陳路生一眼,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會嫌棄我嗎?”陳路生眼巴巴看著林重。
“會。”林重隨口敷衍,“所以你去找個不嫌棄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