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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為那標題作陪襯的居然是里根、密特朗和剛被趕下臺的馬科斯。但尼爾現在的頭髮比那些大人物還短,留這麼短頭髮的男人彷彿不會給女人做丈夫,只能給女人做弟弟。當尼爾轉過頭,把那張端正、單純的臉和一雙灰藍眼睛對著她們時,蘇眉的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這個小美國佬。她心裡說。
對,美國佬。她們不這樣稱呼美國人才幾天?現在一個美國佬就成了蘇瑋的丈夫。
她們再三地、使勁地貶尼爾的頭髮,尼爾不得不拿漢語為他的頭髮作辯護。他說這是在長城飯店理的,還說他最相信&ldo;長城&rdo;,別看他住在麗都假日飯店,理髮還得去&ldo;長城&rdo;。尼爾把長城說成&ldo;張陳&rdo;,&ldo;理髮&rdo;發音倒還正確。蘇瑋說&ldo;長城&rdo;算什麼,照樣能把人理成個&ldo;莊稼主兒&rdo;,對,&ldo;村兒裡來的莊稼主兒&rdo;。這是不久前蘇瑋又教給尼爾的一句中國俗話。她笑起來,露出整潔的白牙。尼爾說他並不在乎&ldo;村兒裡來的莊稼主兒&rdo;,說他最喜歡的就是莊稼主兒的熱炕頭,他最願意在熱炕頭上&ldo;打個盹兒&rdo;。蘇瑋說,行,下次回中國就給他找個莊稼主兒的炕頭住。蘇瑋曾經專門領尼爾參觀了一次農村的炕頭。
蘇瑋有點偏向&ldo;麗都&rdo;,剛才離開它時,她還站在門前很注意地看了它一會兒。
蘇眉退出了這場小小的打趣。蘇瑋對丈夫的那種&ldo;過分&rdo;叫她不知是高興還是辛酸。她又不知這辛酸源於哪裡,是為了蘇瑋還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這茫茫無際的、熙熙攘攘的&ldo;大村兒&rdo;。假如能把生養她們的這塊地方統稱為&ldo;村兒&rdo;。
她知道尼爾在&ldo;長城&rdo;理髮。美國bl公司駐北京的僱員們都愛上那兒弄頭髮,卻不想把錢扔在住起來舒服的麗都假日飯店,儘管他們吃喝拉撒都在四星級的&ldo;麗都&rdo;。
蘇瑋和尼爾結婚後也一直住&ldo;麗都&rdo;。一年多的飯店生活使她變得既能隨機應變地四處找茬兒挑剔,又不失彬彬有禮。那時她還沒有辭掉譯文出版社的工作,尼爾每天下班後總是用公司的包車去出版社接她。然後他們就商量晚飯,蘇瑋總是提議回&ldo;麗都&rdo;去吃&ldo;東方快車&rdo;,不然就乾脆找個小館去吃老豆腐、生煎包子或者朝鮮冷麵,她不願把錢大把大把地扔到那些貌似神乎其神的大地方。尼爾向蘇瑋訴苦說他吃冷麵吃得光拉肚子,蘇瑋卻說這也是一種鍛鍊。她不是整天整天地喝涼水麼,既然美國人都喝涼水。
蘇瑋吃小館、喝涼水,卻和&ldo;麗都&rdo;上上下下熟得要命,連大堂警衛和輕易不露面的水暖工也和她關係不錯。
起初酒吧、餐廳的小姐們把她恨得死去活來,她們把她當成尼爾的露水朋友。當她們知道她是尼爾新結婚的夫人時,又覺得她有點冒充。就你?她們想,你這個整天穿著短褲和那種滿街都是的套頭衫的人物,會是夫人?她們對尼爾加倍熱情、嫵媚,請蘇瑋點菜時就用鼻音很重的腔調。就像北京公共電汽車上有些售票員對乘客一樣,故意操起鼻音把話說得含糊其詞,含糊得你最好聽不清,你最好傻頭傻腦地多問她幾句&ldo;什麼&rdo;,好讓她們更帶出幾分奚落你的口吻讓你更聽不清,她們老是願意給傻頭傻腦的乘客找點事兒。
蘇瑋故意跟那些小姐們講漢語,顯出傻頭傻腦。她們就更對她做出些不屑一顧。在這裡講漢語就好像你正向她們宣佈你是個文盲是個土著,是個口袋裡一個子兒沒有的鄉巴佬。只有那些純正的外語才能和這輝煌的大堂、粉紅色酒吧、蕭邦的鋼琴曲乃至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