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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燈光看路,走得倒不是甚艱難。
又拐了個彎,暈黃的燈光被擋在身後,安靜的路上只能聽見衣袍摩擦的聲音。
“明天是我爹的忌日。”君歸突然說道。
衣白蘇腳步沒停。
“所以你才急匆匆的趕回來?”他又問,扯了下衣白蘇的手,側頭仰著臉去看她。小孩子特有的純淨眼眸黑亮,能映出天上的模糊的月輪。
頭頂橫斜的枝幹漸漸擋住了月光,金罌木的繁花擦著她頭髮,她依舊默然不語,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腳下的路又轉了個彎,她看到了熟悉的君侯府,熟悉的木匾,熟悉的燈火和廊簷。
偏生少了那個人。
她顯得有些悲哀,拉著君歸又上前走了兩步,讓他自己回家。
君歸又扯了下她的袖子:“我家人一般是巳時去祭祀我爹,你可以提早一點,這樣不必碰面。”
他顯得有些得意:“你是我孃的師妹對不對?是不是還暗戀我爹?早就覺得一提我爹你就不對勁……這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醫術高是因為一個師父教的,假冒我娘是因為對我爹求而不得!”
衣白蘇被他逗樂,心頭悲哀稍稍散去一些,她無心逗弄他,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將他往府裡趕去。
君歸剛得意片刻,扭頭正欲回家,突然發現了家門口陰影處坐了一個人,他驚了一下,臉上頓時流露出懼怕的神色。
“爺爺——”他喚道。
公爹……
衣白蘇嚇了一跳,他老人家不是臥病在床好些年頭了嗎?怎麼又能下床了?
君歸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眼見衣白蘇露出和自己一樣的神色,頓時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老侯爺咳嗽了下,身後的老僕將他推到了光亮處。
老君侯頭髮白如雪色,側臉上還有一道疤痕,這是他年輕時候在亂世裡討生活留下的痕跡,生下君晞那般俊逸兒子的他面貌是不醜的,即便是有那道刀疤,也是個極有氣勢的帥老頭,只是早些年殺人太多,眼眸之中還有煞氣未散,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比如衣白蘇。
她天不怕地不怕,在山上學醫的時候被師父養成了人格障礙,連害怕是什麼都不知道,下山之後君晞又將她寵上天,沒有女兒的婆婆更是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唯獨自家公爹——
這位坑殺俘虜數萬人依舊飲酒高歌的公爹,只要稍稍皺個眉頭她就想哆嗦……
老君侯抬起手,朝君歸招了招手。
他用力地拍了下君歸的肩膀,聽見砰砰的聲音,又看著他曬得漆黑的臉蛋,點了點頭:“多走走路,多見見人,眼放寬一點,心變大一點,才能長成結結實實的男子漢。”
君歸連忙討好地露出個笑臉。
老君侯道:“去見見你奶奶。”
君歸立刻啪嗒啪嗒跑了個沒影,管家追在他屁股後邊一口一個小祖宗地叫喚著讓他慢點。
老君侯看向衣白蘇,他手指在輪椅上敲了敲,半響道:“你也回去,以後帶君歸出去,提前同我說一聲。”
“是。”衣白蘇道。
“我半生殺人如麻,兒子兒媳早逝皆是我的報應,你心中若怨恨,那不必怨恨老天爺,恨我即可。”老君侯突然又說了一句,他表情冷淡,與十多年前神色沒有一絲不同,只是彼時他只有鬢邊幾縷銀絲,如今已經滿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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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立國不過三十餘年,正兒八經安定下來也不過才十餘年。所以長安西邊劃給勳貴們用作墓葬的山頭還是空空蕩蕩的一片墨綠色的山野。
這天是十五,偶爾有些遠遠趕來上墳的勳貴們的車架,但是大多數都是守墓人按照家主的吩咐在隨便燒些紙元寶。山間嫋嫋青煙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