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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昧道,準備拿去發表。可是不久他在特務的追捕之下,不得不逃亡出去,而我的家後來也幾次被特務查抄,一切有字的紙片都作為罪證拿走了,我寫好的一部分《夜譚十記》稿,自不必說,都被抄沒,判了死刑。
解放以後「工作很忙,但我仍然不忘懷於《夜譚十記》大概也是敝帚自珍的積習難改吧,又斷斷續續地寫了一些。一九六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的韋君宜同志來成都,後來還有王士菁同志來成都,看到了少量文稿,認為有特色,鼓勵我寫出來。君宜同志並且叫人民文學出版社和我訂了合同。於是我把它當作一回事,在寫《清江壯歌》之餘,認真地寫起《夜譚十記》來。
不幸的是,《夜譚十記》中已經寫好的幾記連同其它大量文稿、索材筆記小說提綱和大量資料,都當作罪證,在&ldo;大革文化命&rdo;的十年間被抄走了。我和我的文稿的命運是大家都可以想見的。我突然被昨天的並肩戰友當成十惡不赦的敵人,拋了出來,在&ldo;把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馬識途揪出來&rdo;的通欄標題下,整版整版地批判我和我的作品的&ldo;奇文&rdo;,連篇累牘地刊登出來。想些文章的強辭奪理,捕風捉影,含血噴人,色藶內荏之神妙和那個秀才班子奉命作文言不由衷的窘態,使我既覺有趣,又覺可憐。
我特地把這些奇文剪貼成冊,寫上&ldo;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rdo;他們硬封我為&ldo;周揚黑幫&rdo;的四川代理人,而且勒令我和沙汀,李亞群組成&ldo;四川的三家村&rdo;,由我榮任這個三家村的黑掌櫃。而且一個由造反派聯合而成規模不小的&ldo;打馬聯絡站&rdo;和&ldo;戰鬥隊&rdo;也行動起來,印出一本又一本我的&ldo;罪行錄&rdo;。這一切組織上和輿論上的準備工作都作夠以後,我早已預料到的命運到來了。我終於鋃鐺入獄,在那些&ldo;紅色改造專家&rdo;的指揮下,奉命洗心革面和脫眙換骨去了。而且榮幸地又和沙汀、艾蕪同志關在一起。這樣一混就是五六年。但是在那裡面我並不感到度日如年,我利用寫檢查交代材料的多佘紙筆,竟然又寫起小說和雜記來。《夜譚十記》中一些人物又跳到我的眼前來,呼籲他們的生存權利。正如造反派說的,&ldo;人還在,心不死&rdo;,我的文稿可以被沒收,我的腦袋是無法沒收的,我就有自由在腦子裡寫我的作品。
&ldo;四人幫&ldo;垮臺後,真叫&ldo;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rdo;,我在出版社的催促下,決定重打鑼鼓新開張,從頭再寫《夜譚十記》。不過這第一步跨出去卻很難,搞了一年,成效甚微。幸喜我偶然找到一份被油印出來供批判用的《破城記》的原稿,真是欣喜若犴。這份油印稿由《當代》編輯部拿去在《當代》創刊號上發表了,中央廣播電臺又廣播了,收到一些讀者來信,這給我很大的鼓舞。於是我利用業餘時間又寫了起來,總算在一九八二年復夭在青島療養之際,寫完了初稿。
這就是我在四十年間寫這一部小說的經過,也是《夜譚十記》這一部小說在四十年中的遭遇。它幾經劫難,終於獲得了出世的權利。但是且慢。這一部小說還到底要多久才能出版,送到讀者手裡,我不得而知。而且到底這部小說能不能蠃得讀者,很沒有自信。我曾經不止一次對出版社的編輯說過,我已老了,這部書也老了,而&ldo;老了&rdo;就是落後和陳舊的標誌。這部小說和現代洱行的小說,無論在思想題材風袼語言上都很不一樣,或者明白地說,陳舊了,落伍了。誰還想餚這些幾十年前腖穀子爛芝麻的記錄呢?誰還耐煩去聽茶館裡慢吞吞地擺著的龍門陣呢?誰還喜歡這種粗俗的民間文體呢?不過聽編輯部的同志說,從已發表的片斷來看,還不算壞,可以表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