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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板凳會裡,我們奉送他一個雅號叫野狐禪師,是再恰當也沒有的了。因為他擺的龍門陣大多屬於荒誕無稽之談,是一種&ldo;野狐禪&rdo;,你很難相信是真是假。從他有時候弄得不能自0其說,或者他擺的一些龍門陣中常常發生串臺,張冠李戴的情況,就可以使我們明白,大概又是他在發揮自己的創作夭才了,然而我們卻還為他擺的人物有時傷心淹淚,有時歡欣鼓舞,有時搖頭嘆息,有時拍案驚奇。其實他不過是看透炎涼,玩世不恭,於是喜笑怒罵,皆成文章罷&r;了。我們卻這麼認寘地聽了進去,而且大為感動,事後&ldo;想起來,還不禁啞然失笑哩。
有時候,我們不禁為他敵扯的野狐禪賺了我們的喝淚,浪費了我們的許多表情,而表示憤慨,他卻老是那麼笑眯眯地不說話。第二夭晚上你又情不自禁地跑去聽他那些無稽之談,為他的人物流荒唐的瞅淚,自願去浪費自己的表情了。
現在他又要開始擺起來了,我們同聲給他提出:&ldo;這一回你要擺一個真的,不要假的,不要無中生有。再不要那麼亂編亂湊來糊弄我們了。再不要那麼把張鬍子的事栽到王麻子頭上去了。
你猜他怎麼說?他卻給你講出一篇大道理來:&ldo;瞎,這個世道,認真不得。真象《紅樓夢》裡&039;太虛幻境,的那副對聯上說的一樣,&039;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r;,哪裡有個什麼真假是非之分?再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大舞臺,在舞臺上看到的生末淨旦醜,不也就是你我在衙門裡天天看到的張王李,趙孫嗎?這世道本來是這麼真真假假,若有若無,&l;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臺&039;嘛。他們幹的真中還有假,我擺的假裡卻有真哩。說到串臺,那就難說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開戲,你仔細看來,還不是生末淨旦醜幾種人物,翻出種種悲歡離合的故事來嗎?說來說去,總不夕,是忠孝節義拍本旨,標雄保證他不串臺?為什麼惟獨對我這麼求全責備呢。&rdo;
他說的真是有一番道理,駁他不得,同時,我們要聽的是龍門陣。他說了半天,不要說還不見他擺的龍門陣裡的龍頭,連龍尾≈的影子也還不見哩。還是讓他擺起來吧,誰管他是真是假,是有是無呢?好,他認真地擺了起來。
我來擺一個禁菸的龍門陣吧,這卻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不是我胡編亂造的。當然,有時候我難免要作點藝術加工,有時候還要添枝加葉地略加渲染,免得你們聽得沒味,打瞌睡。就象炒一盤茱,雖悅肉和蔬菜都是貨真價實的,總要經過一個髙明的廚師加上種種佐料&l;&r;拌上蔥子蒜苗,還要掌好火侯,才能端出一盤色香味都好的炒菜來,叫你吃得津津有味。又比如我們看一本傳奇書,不管是言情的,如張恨水的《啼笑姻緣》,或者是武俠的,如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其中那些叫你啼那些叫你笑的才子佳人,那些叫人盪氣迴腸的卿卿我我的愛情描寫,那些峨眉山邛崍山的哭道人笑道人紅姑,難道真有其人其事嗎?還不是那些文人學士,逞遐思之奇彩,編出來的嗎?就說現在出版的新小說吧,哪怕是魯迅的《狂人日記》《阿q正傳》,茅盾的《子夜》,或者是巴金我們那位老鄉寫的《家》,難道都是真人真事嗎?沒有那回事。雖說難免要從他們所見所謂的社會裡,抉取人物和事件,卻都找不出實在的根據,不管魯迅怎麼聲稱,他在《狂人日記》中寫的狂人是他的&ldo;某君昆仲&rdo;之一,其實還是瑕的。他們文學家有個新名詞,叫做&ldo;虛抅&rdo;,據說這是小說作法的精髄哩。那麼我扯的這些野狐禪,怎麼要求件件是實,不准我添油加醋,添枝加葉,虛抅一番呢?
野狐禪師的嘴巴好象沒有籠頭的野馬,不知道他扯到哪裡去了。哪個耐煩聽他說小說作法呢?我們都皺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