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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想言之於口，筆之於文，藏之名山，傳之後世。更不敢去針砭時弊，妄斷是非。至於發聾振聵，犯上作亂，更不是我們的旨意。因此，我們冷板凳會要有所談，有所不談。&rdo;

大家覺得李會長說的也在理。明哲保身，古今如此嘛。於是大家議論哪些不可談。結果由會長歸納出&ldo;十不談&rdo;來，訂出一個&ldo;十不談&rdo;公約：一不談聖賢之訓；二不談大人之言；三不談大事；四不談紅樓艷史；五不談儒佛上帝；六不談怪力亂神；七不談洋場軼聞；八不談海外奇觀；九不談玄；十不談機。大家都贊成。

會長李老，興致很高，又說話了：&ldo;冷板凳會是一個雅會，何不效法古人寫《蘭亭集序》的先例，請哪位大手筆寫一個《冷板凳會緣起》呢？&rdo;

&ldo;秀才！&rdo;張老才出口，大家一致舉手贊成。

我很惶恐，連忙推辭：&ldo;不可，不可！小子不才，豈敢班門弄斧？另請高明吧！&rdo;

李老說：&ldo;要說寫等因奉此的濫調公文，你不如我們，要說寫一篇讀來有板有眼的《緣起》，非你不行。你是不第的秀才、大學生、洋翰林，肚裡的墨水比我們的多。現在我是會長，你是幹事了，我這個會長叫你幹事幹這件事，你不能不幹。&rdo;

讓子彈飛序冷板凳會緣起（4）

我還能說什麼呢？

平常不大開口的王科員，出人意料地又出一個主意說：&ldo;既是雅會，我們都算是雅人了。雅人不可沒有雅號，何不各人給自己取一個雅號呢？&rdo;

&ldo;好主意。我們都自取一個雅號，權且冒充一迴風雅吧！&rdo;張老第一個贊成。並且馬上報出自己的雅號叫&ldo;巴陵野老&rdo;，他說因為他是巴州鄉野的老人。

李老也自報叫&ldo;峨眉山人&rdo;，他說他是蘇東坡的老鄉，眉山人，隔峨眉山不遠。黃科員說他是重慶山城的人，他大半輩子在山城給人當&ldo;幫幫匠&rdo;，自號&ldo;山城走卒&rdo;吧！吳科員說他是郭沫若的老鄉，生長在青衣江畔，青衣江古名羌江，他就自號&ldo;羌江釣徒&rdo;。王科員平常黴秋秋的，大家說他像個老學究，於是奉送給他一個雅號&ldo;三家村夫&rdo;，他還挺滿意呢。周科員說他的祖輩人沒有出息，家裡無田無地，只傳下來一支筆、一塊硯盤，靠這個謀生，因此自號&ldo;硯耕齋主&rdo;。童科員是一個道地的山裡人，一頭亂髮，像個窮而無告的雜毛老道，所以他自號&ldo;窮通道士&rdo;。孫科員出身縉紳之家，早已破落，可是他還念念不忘他家的花園裡有一個&ldo;無是樓&rdo;，因此他自號&ldo;無是樓主&rdo;。趙科員還沒有想出自己的雅號，李老卻已替他想好了，說：&ldo;你就叫&l;野狐禪師&r;吧！&rdo;大家都覺得好，因為他是一個擺龍門陣的天才，平常愛給大家擺些沒經沒傳的龍門陣，大家說他擺的是&ldo;野狐禪&rdo;，叫他&ldo;野狐禪師&rdo;，再恰當也沒有了。最後輪到我了，大家本來就叫我秀才，李老說我是一個沒有來得及趕考及第的秀才，叫我自號&ldo;不第秀才&rdo;吧！

李老批准了大家的雅號，說：&ldo;以後再不要叫張科員、李科員了，只叫雅號。&rdo;

當然誰也不反對。

過了半月，我寫的《冷板凳會緣起》寫好了。我們的會長李老‐‐哦，現在要叫他峨眉山人了‐‐通知大家擇一個黃道吉日，那一天各人都要齋戒沐浴，到會長家裡去舉行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