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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一天,我們上工的地點離勞改隊有十公里,雖說才是春天,可無遮無蓋的大戈壁灘經太陽一曬,就象咱們東北燒透的熱炕,頭頂上大太陽照著,腳下面熱沙灘蒸著,人就象被放在鍋裡用慢火蒸烤的肉,那個滋味沒親身體驗過的人怎麼也想像不出來。幹到上午十點,帶的水喝光了,送水的還沒到,我們就象被抓到岸上的魚,張著大嘴拼命呼吸,可胸膛裡仍然象是有一團火在烤,四肢也象失去了知覺,根本不聽大腦的控制,&l;政府&r;,我們都把管教人員叫&l;政府&r;,見我們實在支撐不住了,就讓我們原地休息。這個命令一下,我們都象沒了筋骨的爛肉,軟塌塌就地倒下,那感覺真象是幾天幾夜沒睡覺的人躺到了席夢思上。&rdo;
黑頭喝了口水接著往下講:&ldo;就在這時,我們感到有些不對勁,平常瓦藍瓦藍的天變得慘白慘白,白的刺眼,鼻子也聞到一股濃濃的土腥味。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l;快看,那邊天怎麼了?&r;我這時才看到,西北面天地之間象有一堵黑沉沉的大牆向我們壓了過來。頭頂上剛剛還慘白的天片刻就已經變成土黃,土腥味越來越重,嗆的人喘不上氣來。我們都嚇壞了,有人還說:&l;是不是咱們國家又試驗原子彈了?&r;我們國家的原子彈、氫彈都在西北放,當時我們還真以為是爆原子彈呢。&rdo;
說到這兒,黑頭&ldo;嘿嘿&rdo;笑了兩聲,程鐵石跟趙雅蘭卻笑不出來,趙雅蘭急切地問:&ldo;後來呢?&rdo;
黑頭接著講:&ldo;後來風就過來了,那是什麼風?是飛快奔騰的沙礫熬成的粥,眨眼之間天空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人只覺得像在受酷刑,無數條皮鞭瘋狂地抽打人的臉、脖子、手,凡是沒有遮擋露在外面的皮肉就象被一把把小刀割。這時候我們都亂了,誰也看不見誰,我只聽見幾聲槍響,後來我才知道是&l;政府&r;朝天鳴槍,想把我們集合起來,可還沒等他放第四槍,風沙就把他連人帶槍捲到剛挖好的一段旱渠裡活埋了。唉,犧牲的那個&l;政府&r;真是個好人,從不收犯人和犯人家屬的禮,平常對人很和氣,我病了還專門給我端病號飯。給他開追悼會時,我們犯人沒不掉淚的。
&ldo;風暴襲來時,人的眼睛根本睜不開,就算能睜開,也是黑天混地啥都看不清,滿耳朵都是風暴的鬼叫,到了那種時候,你才能明白,人啊,有時候真不如一塊石頭,一節木頭。我一開始就爬到地上,本能地捂住頭,儘量減輕風沙抽打的痛苦,不到一會兒,沙子就把我埋了。我拼命從沙堆裡爬出來,耳朵、鼻子都是沙子。我不敢再朝地上爬,站又站不住,只好順著風的方向跑。一旦跑起來就輕鬆多了,好像身後有無數隻大手在推著你,輕輕飄飄,一縱幾米,由於是順著風的勁跑,沙子抽打得臉、脖子也不那麼痛了。我就一個勁跑啊跑,到後來也不知是昏倒了還是睡著了,我反正是啥也不知道了。
&ldo;不知過了多久,我甦醒過來,一睜眼,頭頂上是一彎大月亮,蠟黃蠟黃的,那麼低,那麼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著,我真想伸手摸摸,可是我的手、胳膊、腿都動不了,我這才明白,我被沙子埋了半截,多虧腦袋還露在外面,多虧黑沙暴及時停了,不然今天我也不會坐在這兒給你們講這一段了。&rdo;
黑頭端起茶杯,茶杯空了,趙雅蘭趕緊給他續上水,眼巴巴地催他往下講。黑頭喝了口水,看看程鐵石,說:&ldo;算了,陳芝麻爛穀子講它沒意思。&rdo;
程鐵石說:&ldo;這些事我還沒聽你說過,今天就講講,後來怎麼了?&rdo;
黑頭說:&ldo;當時我渾身軟的象一攤泥,自己也不知跑了有多遠,哪裡還有力氣再從沙堆往外爬?掙紮了許久,一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