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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媛也跟著哭了起來,章瑞嫌吵索性將頭縮在了脖子窩裡。貞書眼瞧著這亂了套的一家,一聲長嘆,也是半晌無言。
自此開始幾天之內,貞書便要替貞媛打理一切出京事宜。京郊的莊子並宅子是宋岸嶸託一位掛筆行藝的書法家賃的,他與趙和親自打馬去看過了才下定。一應鋪蓋被褥並生活所用,貞書皆在東西兩市置備齊當,僱了一輛驢車並一個小學徒,先叫送到莊子上去收拾打理。因正好交入臘月,貞書又跑到玉府後門上報備了一聲家中有事,不能來府的話。才又急急趕到東市。
章瑞這些日子不論走到那裡,都有兩個小學徒貼身跟著,倒是把個童奇生羨慕壞了。他如今雖闊也還只用著一個小廝,章瑞一下子便有了兩個。
貞書自昨夜起就千叮嚀萬囑咐,叫貞書把銀錢自己收藏好,千萬莫要給章瑞多給一個銅板兒的話,又給兩個學徒叮囑千萬要看好章瑞,莫叫他跑了的話兒。到出門時仍不停叮囑著:“他若拿了銀子,必然會跑掉。雖我給的不多,但按月會叫趙叔給你送來,你自寬心養胎,再莫要整日啼哭。”
貞媛本要上車,忽又撲到貞書懷中道:“姐姐拖累你們至此,真是又羞又悔又難以言表。”
貞秀難得下樓,聽了這話道:“快上車去吧,真悔就不該作出這種事情來。”
貞書一手指了貞秀冷冷瞪著她,半晌她才又冷哼一聲,扭著小腳上樓去了。
章瑞也騎了匹馬,叫趙和與宋岸嶸兩個兩邊夾著,趴著馬上斜斜盱著貞書,忽而彎下腰來道:“早聽聞二妹妹和童奇生有舊,待他果然比別個不同,隨便一伸手就是幾千銀子。到了章某這裡,就一分也得不著了麼?”
貞書是見過他們在醉人間裡蘼廢樣子的,也伸手指了他道:“早知你是個貪財的,不知你竟這般無恥。你若再敢得瑟,小心我找人廢了你子孫根,叫你也作一回宦官閹豎。”
章瑞那裡聽過女子能說這種話,再貞書一手指著他,宋岸嶸與趙和兩個目光刀一樣遠遠瞧著,後面又是幾個滿臉陰沉的小學徒站在那裡,遂吞了口水暗暗道:這點仇我章某先記著。
馬車駛動,貞書跟著一直送出了東市,在窗子上囑咐了半天要貞媛莫要再叫章瑞哄騙了的話,又叮囑她養好胎氣,多吃多睡,自己何時會去看她的話。遠到實在不能再遠了,才鬆了貞媛的手遠遠瞧著。
為了貞媛,蘇氏一心要尋個高婿,如今卻連名份都還沒有就要先隱到農莊上去。貞書瞧著遠遠而去的馬車自言道:話本上的才子佳人,山盟海誓,兩情相悅,其實都是假的。現實中的男子,不為貪錢,即為圖色。遠從徽縣來的童奇生如此,京城的章瑞,杜禹,竇可鳴等等,皆是如此。無分貴賤,尊卑,有無學識,竟無一例外。
她長嘆一聲回頭,就見玉逸塵披一件菸灰色裘衣站在她身後,亦在望她目光所極之處。他領子上雪白的風毛襯著無血色的臉上硃紅的唇,倒是十分溫潤好看。只是頭上仍是那枝木簪顯得有些太樸素了些。貞書掐指一算原來今日竟是臘月初三,遂謙笑道:“小女去府上報備過,今日有事不能去的。”
玉逸塵道:“我知道,只是今日休沐無所事事,便想著出來走一走,或者能碰到小掌櫃,也算是樁驚喜事。”
貞書擺手道:“我是累壞了,需要回去狠狠睡一覺,非但今日,十八也不能來,因年下過節要盤點整理貨物,還要換那班學徒們回家看看,你須得饒過我這一回。”
她說完也不再多話,怕叫他纏住了就走不脫,索性轉身跑了起來。跑了很遠心內有些放不下,回頭一看,便見他仍站原地,一動不動遠遠望著自己。
貞書狠了狠心,仍是轉身跑了。
玉逸塵往回走著,迎面碰上梅訓,輕皺了眉頭道:“我不過在此閒逛,你們怎麼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