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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睡。
岑之行坐在床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季雨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坐下了,胳膊輕輕碰著行哥的胳膊。
適應黑暗的眼睛逐漸能夠視物,他偏頭去看岑之行形狀漂亮的嘴唇,沒等到對方說話。
手腕一涼。
岑之行牽著他手攤開,在他手心裡寫字:想裝耳蝸嗎?
季雨愣了幾秒,緩緩搖頭。
行哥問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也毫不懷疑如果自己點頭,行哥肯定立馬帶他回江城動手術。
但他不希望這樣。
說他軸也好,犟也罷,他還是那麼想的:
岑之行也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在他身上花費大幾十萬。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做手術的錢能自己賺。
岑之行早知道季雨是這個反應,所以當初帶他去檢查完耳朵也沒提裝耳蝸的事情,想另外尋個由頭讓季雨掙錢之後自己付。
但明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攝影師也是個嘴碎的。
岑之行有點生氣,氣那個攝影師,氣自己,也氣季雨的倔脾氣。
他握著季雨手腕捏了捏,力道稍重,過了會兒又放輕,攤開季雨手心寫字問:靜脈炎復發沒有?胃會不會疼?
季雨都是搖頭。
農村長大的娃都皮實,吃藥好全了就是好全了,沒啥後遺症。
他催著岑之行躺下睡覺,沒催動,反而被岑之行盯得心虛。
岑之行把他手腕拽著,寫字時弄得季雨有點癢,遲鈍片刻才感覺出對方寫的是:你不困嗎?
季雨蜷了蜷手指,垂斂眉眼,某些時候他真的感覺自己被行哥看得透透的。
昨晚他的確沒睡好,他刷到了李主任的朋友圈,耳蝸折扣,雙側六萬,加上手術費也就七萬左右。
如果拍攝順利,加上之前攢的錢,他能做得起手術,可是怎辦呢,他現在耳朵聽不見,根本沒法在拍攝的時候跟攝影師溝通。
他翻來覆去想後續的拍攝該怎麼辦,又想到自己的耳朵。
他這一生的不幸,乃至全家的不幸,似乎都是從他六歲那年聾了耳朵開始的。
他比誰都更希望自己能聽見。
雖然錯過了上學的年歲,但他很勤快,也不怕吃苦,外出打點零工,總能賺錢給爺爺養老。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聽見能說話的基礎上——
餐館服務生尚且要身體健康,拍紀錄片他都聽不見攝影師指令,又聾又啞,能找到什麼工作呢?
岑之行捧起他臉頰揉了揉,朝床上揚揚下巴,“上去睡。”
季雨沒動,岑之行想了想說:“那回你屋裡睡去,精神頭都沒了。”
季雨扣扣衣角,轉身出去,到廚房把蒸鍋的火關了,抱著被子枕頭又跑回岑之行屋裡。
岑之行換了睡衣坐床邊正跟李主任發微信,門邊有動靜,抬頭一看,一堆被子。
季雨從被子後面探了個腦袋,怯生生地站門口沒動,似乎在等他表態。
岑之行嘴角勾了抹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把手機按熄放旁邊,“愣著做什麼,抱著被子不累啊?”
季雨心頭一鬆,這才小跑進來把被子枕頭擺好。
“睡裡面去。”岑之行拍拍他後背。
於是季雨爬上床,貼著牆躺下,抱著被子安靜看他。
季雨很瘦,薄薄一片,抽條之後長得肉也勻給身高了,躺著不佔地方。
岑之行昏暗中瞥見季雨手腕的黑色髮圈,問:“剛才怎麼沒看見你戴?”
季雨解釋:幹活兒的時候不戴,怕弄髒了。
之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季雨很困,但睡不著,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臂隔著床單碰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