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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過去了,唐山和老太太那聽起來讓人捧腹的唐山話已成為遙遠的過去。由於哥哥、姐姐相繼奔赴&ldo;廣闊天地&rdo;,按政策留城的我便進了工廠,成為一名被許多同代人羨慕的、每月有穩定經濟收入的青工。但年方20、精力和熱情過剩的我並不快樂,每每看著&ldo;文革&rdo;的混亂局面,就不禁擔憂自己的未來,心情一直比較沉重。而就在這時,就在1976年7月28日凌晨,一場震驚中外的巨災,使唐山‐‐那散落在我遙遠記憶中的幾枚碎片,頃刻之間攢鑄為一方巨石,沉沉地壓在我的心中,從此再也無法挪開。
記得那年的7月,天氣熱得有些反常,27日夜晚更是悶熱難耐,我很晚才回家睡覺。天熱,睡得不踏實,迷糊中我忽然覺得床在抖,我在搖,晃動越來越厲害,動靜越來越大,桌、櫃門、窗都在吱吱地叫著,怎麼了?一個機靈,我還沒完全清醒,已躥出了房門。站在院子裡,我感覺天光大亮,四周白生生的一片,鴉雀無聲,萬籟寂靜‐‐夏秋時節糙叢中昆蟲的吟唱喧鬧和河塘中此起彼伏的蛙鳴此時全然化為一片靜寂;映入眼際的景物無不清晰真切、歷歷在目:遠近的房屋、樹木、山坡及山坡上的植被,就連高高大樹頂上的鳥窩、懸在空中的電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幾點了?夜晚還是白天?我懵懂地站著,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時,鄰居們也慌慌張張陸續從房子裡跑出來。&ldo;是蘇修和我們開仗了!&rdo;&ldo;是工廠爆炸了!&rdo;&ldo;是階級敵人搞破壞!&rdo;……大家猜測、議論著。這時,大地又開始抖動了,地面先震後抖,如同一面被捶打的大鼓,附近老舊的平房嘎吱嘎吱地喊叫起來;電線也在嗡嗡附和著,上下抖動得如同一根被使勁搖動著的跳繩;樹枝左右撕扯,發出&ldo;嚓嚓&rdo;地響動。幾秒鐘之後,大地平靜下來,但見那些地震中響動大的房山上出現了比較大的貫通裂fèng,有的房子屋頂甚至開始掉磚落瓦。繼而,又有幾次小震襲來,但影響不大。令我驚奇的是,幾分鐘前亮如白晝的天色此時竟又慢慢地昏暗下來,就像一臺大戲開幕了,又迅即謝幕了。這時大家全明白了,是發生地震了,可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場讓我在睡夢中驚醒,並目睹、感受到奇特景觀的地震,對相距幾百里外的唐山,卻是一次滅頂之災。
回到屋裡,誰也睡不著了。不久,天色真正大亮,我像往常一樣,與同伴一起趕去工廠。當時京城的北三環路並不寬闊,我們騎著腳踏車,邊騎邊聊著剛才發生的地震。一會兒,地面又抖動起來,腳踏車隨之左搖右晃把握不住,人騎在車上像喝醉了酒似的。一些上了年齡的騎車人忙下車,不敢騎了。我們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正是好事的年齡,此時絕不會放棄顯示自己車技的機會,騎在不住晃悠、抖動的路上覺得格外刺激。路邊的電線邊擺動、邊呼哨著,路兩邊的樹木和莊稼也不甘寂寞地嘩嘩附和著。一路上,地面又抖動了兩次,但持續的時間都不長,我們對此也沒當回事。進了工廠大門,見工人們都散待在院子裡。因為廠裡有些老廠房的山牆上出現比較大的裂fèng,而廠裡那座四層高的主樓是當時北三環附近最高的建築物,為防不測,廠領導不敢讓工人進入危房和大樓去工作,人們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侃大山,聊地震時的經歷和感受。其時,大家對地震知之甚少,談論的中心點不外乎是自己是否被震醒了;跑沒跑到屋外等等,只有一位家住東直門當時北京惟一一座八層高住宅樓的師傅講述幾小時前經歷的地震時,臉上充滿了恐懼。他家住在那座八層樓的最高層,地震時房子晃動得厲害,人就像踩在一個來回推拉的篩子上,站不穩也走不動,家中不少小物件和暖壺摔到地上。由於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