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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了。這時,前樓的戰士趕來了。他家住最後一排,戰士們來得晚一點,但也都是上午的事。父親和姐姐雖然都受了傷,但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母親已遇難了。那之後,他記憶最多的是如何生存……也是幾天後,他們就隨部隊去了外地。
我在尋找那顆星(2)
連載:唐山大地震親歷記 作者:馮驥才,陳建功等 出版社:團結出版社也像當時大多數脫險的人們一樣,程傑也相信自己住的這一片是災情最重的,他當然也聽說過別人的事,但他沒有太留意,更沒有詳細打聽什麼。對於那些救出了自己親人的戰士,他也只留下一個紅五星的形象。他說,當時自己太小了。或者真是這樣,我們都太小了,我們只知道解放軍是強者,強者能幫助別人,強者怎麼能也需要人去幫助呢?
我曾查過一些資料,證實當年人民解放軍共救出被埋壓群眾164萬人,而城市當年駐軍的2萬官兵中,遇難近千人。這座城市曾將這次災難的死亡人數精確到個位數,而那些異鄉的戰士,我們卻說不上一個名字。我和我的朋友都很想對那些年輕的、如流星般倏然滑過的生命表達一份敬意,都很想為那些遙遠的如今已統統進入耄耋之年的父母道一聲珍重,這些日子,在我尋遍了我所能夠達到的領域後,我得到的結論是一個,逝者如斯,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白所長搖著頭說,近30年了,部隊幾經整編,原來那部隊已沒有了,就是上一級部隊,也不可能再保留你想找的那些資料了。我說,至少我還能找到他們的墓地吧,前幾年,我曾到過唐山許多公開的墓地,尋找遇難軍人的歸宿,但我僅僅發現兩處,那麼多遇難的軍人,該會有一大片的墓地吧?準確的位置又在哪兒呢?白所長說,和地震中所有的遇難者一樣,戰士們的遺體都自然安葬了,在那些埋葬遇難群眾的地方,也許就有我們的戰士,在那些墓地,沒有人能分清哪是軍人,哪是百姓,哪是本地人,哪是外地人。只是,我們的那些戰士,沒有人去祭奠……不,我說,我認識一個朋友,他就是在這個大院長大的,他每次祭奠親人時,都沒有忘了子弟兵……
幾天前的一個午後,在乙酉初冬的太陽下,我站在唐山人引以自豪的唐山抗震紀念碑廣場,讀著那鏤刻在紀念碑上的碑文&ldo;……二十四萬城鄉居民歿於瓦礫……&rdo;時,我的眼睛濕潤了。公祭的242419名逝者,也許並沒有我們的子弟兵。那以後,我曾翻閱了幾乎能找到的所有的公開刊物,沒有誰能自豪地說起,他曾經幫助過一個遇險戰士……像我的那些朋友說的,可惜我們沒有救出一名戰士,哪怕在他們負載很重的身上,撤下一片磚瓦。
滄海桑田,2006年的&ldo;728&rdo;,30年過去了,鮮花已遮掩了墓地,白骨已化為泥土。當這座城市曾以萬人空巷歡送子弟兵離唐,當這座城市曾一次又一次獲得雙擁模範城稱號,我相信那情感的真摯,那真摯,是歡笑,也有淚水。我不敢想當年那些十幾歲的孩子的父母,在遙遠故鄉的感觸,這個普天同悲的日子,我們展示的愛裡多少有了一絲苦澀。在記敘上面文字的時候,不習慣用燒紙祭奠親人的我,用它們獻給那些無名的親人們吧,它也將飛揚成一隻蝴蝶……願這異類的關愛為我和我的朋友們的回憶增添些許的溫馨。
同樣的,10萬抗震救災子弟兵撤離唐山的時候,是整整30年前了。那個同樣初冬的早晨,陽光彷彿出奇地刺眼,擁擠的人群中,許多人往戰士們懷裡揣著煮熟的雞蛋和包好的水果。那天許多人都哭了,唐山是糙綠色托起的城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