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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聽他講述,小鎮之外的生活有著如何的模樣。一開始文展還是表現得非常興奮,每天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地說著城市新奇的種種,但一週不到的時間,文展家的門又關上了。
一旦有人去叩門,文展的母親會說:“文展覺得和你們說話沒意思,他要一個人想想怎麼幹大事。”
在此之前我還自以為,我是文展看得起的人。他覺得小鎮其他的玩伴沒有水準和他對話,但我應該是夠得著他設立的門檻的吧。
我在眾多玩伴退去後,依然頑固地去敲門,倒不是願意再聽他講述所謂城市生活的種種。我只是感覺,文展不自然了,他有哪部分一直不舒服著。他應該是生病了。
和完全拒絕其他人見面不一樣,文展起碼開門讓我進了。他依然願意努力佔據講話的主題,但我感覺得到,他講話的時候氣總不自覺地在喘。一個精瘦的十幾歲少年,講話卻總是喘氣,他心裡壓著巨大的什麼東西。
我為和他對話制定的策劃,還是一個求教的方式,我知道,那會讓他覺得安全,也會安撫到他,我和他嘮叨著,關於自己明年中考,打算衝刺學校的困惑。我說到,膽小而純樸的父母希望我考所師範中專,畢業出來教小學,“舒舒服服簡簡單單把日子過完”。但我想考高中,我想到外面感受下大學、感受下這個國家其他省份的生活。
文展果然急急建議我,一定不要考師範中專,“這是多麼讓人厭倦的小地方。”他說。他覺得我考大學是個很好的想法,只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到了大城市,你會發現,咱們這種小鎮捏出來的人多粗陋。”
“然後,你會恨生養你的地方,它拖累了你。”文展說得很認真。
那天我終於沒勇氣問他,如何和大城市同學的譏諷相處。事實上,那天之後,我突然很不願意再和他聊天了。和他說話,就如同和一個人在水裡糾纏,你拉著他,想和他一起透口氣,他卻拉著你要一起往下墜。
那個寒假,小鎮依然舉辦了教育基金頒獎大會,依然有老先生用古樸的鄉音吟誦一個個未來之星的名字。按照教育基金的慣例,當年考上重點中專和重點高中的學生,是會被著重獎勵的。早早地,老先生就把文展的名字大大地書寫張貼在祠堂的門口。然而,文展終究沒來領獎。
雖然有許多擔心和好奇,但我終究沒再去敲他家的門。我心裡隱隱覺得,他的腦子或者心裡有種異樣的東西,說不上那是不是病,但我害怕自己會被傳染上。
我害怕哪一天我會憎恨生養我的小鎮,會厭惡促成、構成我本身的親友。
那年他什麼時候離開老家的,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暑假,他有沒有回老家我也不知道。即使我們就隔著一座房子,但我感覺,我們像隔了兩個世界一般。
直到收到高中錄取通知書時,我才覺得,自己或許有必要和他說一聲。前往他家嘗試找他,他果然沒回來。
“文展告訴我說要從現在開始,他要想辦法努力,留在那個城市,他說,他希望自己不用再回來了。”他的母親這樣告訴我。
有時候人會做些看上去奇怪的反應,比如,越厭惡、越排斥的人和地方,我們卻越容易糾葛於此,越容易耗盡自己所有就為了抵達。文展的那種執念,我嘗試剖析、理解過,想象他懷抱著這種心態度過的每個日子,會有怎麼樣的生活。
高中三年,文展於我來說,已經是個失蹤的人。只是在考慮填報哪個志願的時候,我一度非常希望能見到他。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的心情。我想,或許他代表了我們這種小鎮出生的人,某種純粹的東西。那種東西,當然我身上也有。我在想,或許他是某部分的我。
他自那之後,果然再沒回過小鎮。只是在過新年的時候,給他父母打來電話,重申他的努力和追求。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