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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卻仍然空虛。儒家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天下已平,陛下卻尚未成家,六宮無主,則陰陽失衡,乾坤不正,怕會危及社稷。陛下為萬民表率,切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
我早該想到,會是這一件事……
訥訥住了口,收回手負到身後,我踱步到門口,背對著眾人。
“國師所言極是,寡人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良緣難覓……”
我姓劉,名相思,從我十三歲那年登基為陳國第十九任女皇開始,就註定了是“寡人”。
當皇帝,不是“孤家”,就是“寡人”。
我大陳有過一段內外交困的日子,但自從我的母親登基後,對外平亂,對內革新,到了我接手之時,已是一派昇平景象。北方涼國退避三千里,年年納貢,南方閩越俯首稱臣,歸入版圖,朝中百官忠心耿耿,賢能輩出,才俊不少。
只是有一點不盡如人心,凡是賢臣、能臣,皆怕與聖上有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被史官大筆一揮,打上佞臣的名號,能力再強,最後也免不了落個以色侍君的不良記錄。
想崇光元年那屆科舉的一甲進士,因出了探花郎那出鬧劇,自此以後,但凡想在政事上有所作為的莫不蓄起長鬚明志,到後來因有長鬚的人多了,沒長鬚的便成了異類,彷彿是有心要攀龍附鳳一般,難免的受了長鬚黨的歧視,為表清白,結果滿朝文武都蓄起了長鬚……
只除了百姓口中的“裴相蘇卿”。
“陛下此言差矣。”國師反駁我說,“陛下有傳承皇室血脈之責,豈能顧念兒女私情?老臣沒幾年好活的了,無論如何,一定要為陛下將此事辦妥,方不負明德陛下所託!”
有句話在我心頭翻來覆去了許久,我嘴唇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勇氣說出口,只有嘆了口氣,一揮袖道:“罷了。此事他日再議。”
身為女皇,也有萬千痛苦難以對人說。
男人娶妻,可以娶賢、娶美,寡人擇婿,卻不能只看外表。一個徒有其表的男人,縱然有傾城之色,時間久了也會看膩。但是有才能有才華的男子,多半有些清高,又有誰願意入宮門,活在女人名下,埋沒一生?
我母親能有世間難覓的五個男人相伴一生,那是她的福氣,我卻不是她。
我鬱鬱寡歡地從國師處離開,走到中庭便遠遠看到迴廊那邊閃過一抹墨蘭,不由站定了,看著那抹墨蘭穿過迴廊,走到我跟前停下。
“陛下金安,微臣有失遠迎。”來人微笑著見了個禮,雖是請罪,卻是不卑不亢。
我亦微笑以對。“看蘇御史行色匆匆,似乎是有要事在身?”
“回陛下,漕銀虧空一案又有新進展,微臣正要前往廷尉府。”
我點頭道:“今日旬休,也難為蘇御史仍為公事操勞。寡人正好出得宮門,便與你一同去廷尉府看看。”
他微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恢復常態,點頭道:“是,陛下請。”
我與他一同朝外走去,隨意道:“既在宮外,你也不必拘謹。我不以寡人自稱,你也不必一口一個陛下。”
他雖也答了一聲是,也沒有再稱呼我“陛下”,卻同樣也沒有說出我想聽的那兩個字。
相思。
我希望他喚我的名字。
累世公卿之家,書香門第之後,國師的得意傳人蘇煥卿。
十三歲那年的瓊林宴上,隔著無數青年才俊,我卻只看到了太清池那畔的一抹淡綠剪影,方知何為真正的芝蘭玉樹。
蘇昀,字煥卿。
滿朝文武都蓄起了長鬚,他卻不甚在意,笑曰:“心中無鬼,何必白日貼符?蘇家家訓,不結朋黨,即便是‘長鬚黨’。諸位雅興,恕蘇某不能相陪了。”說畢搖頭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