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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色挺可愛的,是不是?”她說。
“是啊。可你這樣一個人去黑地裡溜達可不行,雖說你的苦難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我並不想去溜達,”她抓住了我的胳膊說。“可什麼叫‘差不多已經結束’呢?”
“就是說還有些枝節問題需要料理——比方說,嗎啡的事就是個例子。”
她打一了個寒噤說:
“我就只夠今天晚上抽了。你說好了的……”
“明天早上就有五十格令可以送來。”
她沒有作聲,像是在等我再說些什麼。我卻沒有再說什麼。她的指頭在我的袖管上扭動。
“你說過要替我戒掉是不難的。”她這句話的口氣裡帶著點質問的味道,像是料定我會矢口否認說過這樣的話似的。
“是不難的。”
“你還說過或許可以……”她的話愈來愈輕,終於連聲音都沒了。
“可以趁住在這兒的時候戒掉?”
“對。”
“你真想戒?”我問她。“你要是不想戒的話試也沒用。”
“我還會不想戒?”她臉朝著我,一動不動地站在路中。“只要能戒掉我簡直……”她說著哭了出來,後半句話也說不下去了。等到再開口時,嗓音也變尖變細了:“你該不是在騙我吧?不是在騙我吧?你給我說了那麼些話——昨天晚上說了,今天下午又說了——該都是說的實話,不是光說得好聽吧?我信得過你,是因為我沒看錯人,你果然心口如一呢?還是因為你懂得怎樣取得人家的信任——幹你們這一行的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要說姑娘瘋,也許有這個可能;要說她蠢,她才不蠢呢。我當下給她的回答,看來在那個場合下應該說是最得體的:
“你信得過我,是建築在我信得過你這樣一個基礎上的。如果我對你的信任證明是信錯了,那你對我的信任也就一樣對不了。因此請允許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說過‘我不想做個壞女人’,你這是說的心裡話嗎?”
“喔,是心裡話。真是心裡話。”
“那好,”我擺出一副最後裁決的神氣,似乎這一來問題就都解決了。“現在你既然想要戒掉毒癮,我們就一定讓你把毒癮戒掉。”
“這——這得花多長時間呢?”
“保險點兒,大概得花上一個星期吧,可能還用不到這麼久。”
“真的?只消這麼久?”
“重要的臟腑是隻消這麼幾天就對付過去了。不過過後你總還得好好保養一陣子,總要保養到體質全部恢復才能算好,到那時你的毒癮也就徹底戒掉了。”
“戒起來痛苦嗎——痛苦得很吧?”
“要難受兩天,不過也不至於會像你想象的那麼難受,你有你爸爸那樣的堅強品質,一定會挺過來的。”
“要是,”她半吞半吐說,“萬一我戒到了一半發覺頂不過去了,我可不可以……?”
“你根本就用不到怎麼樣,”我樂呵呵地向她保證。“你只要堅持下去,功到自然成嘛。”
她又打了個寒噤,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呢?”
“就後天吧。明天你還照常抽你的,可也別因為反正要戒了就索性多抽點兒。擔憂你也大可不必,我的日子要比你難過多了:你要有些什麼,我都得跟著你受。”
“你是個明白人——我想請問,要是我在戒毒的過程中有時變得態度不是很好,你該會體諒我吧?萬一要是我變得脾氣很壞呢,你會體諒我嗎?”
“我也說不上。”我可不想縱容她來拿我出氣。“如果碰到了一點苦惱,好好的態度一下子就變成了壞脾氣,萬一我看這所謂好好的態度本身也就不敢恭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