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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諸位先帝而去,有些事,是要交代了,來,呈上筆墨吧,楊先生何在?”
楊廷和站起,道:“老臣在。”
嘉靖道:“勞煩楊先生擬詔。”
楊廷和道:“老臣遵旨。”
楊廷和到了案前,持筆待書。
嘉靖幽幽道:“朕不過是個宗人,而後為天子,自古帝王統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為首務。而敬天法祖本於至誠之心,不容一息有間。可是朕自幼多病,遂以親近……”
楊廷和沉吟片刻,下筆而言:“朕以宗人入繼大統,獲奉宗廟十二年。但念朕遠奉列聖之家法,近承皇考之身教,一念惓惓,本惟敬天助民是務,只緣多病,過求長生,遂致奸人乘機誑惑,禱是日舉,土木歲興,郊廟之祀不親,明講之儀久廢,既違成憲,亦負初心。邇者天啟朕衷,方圖改徹,而據嬰仄疾,補過無由,每思惟增愧恨。”
楊廷和在寫什麼,徐謙一直站在一旁監督,怕的就是楊廷和使詐,而其他的大臣,也都在旁默默觀看。
嘉靖的遺詔初時,確實有罪己的意思,不過他臨死之前也耍了個小聰明,推說自己多病,正是因為多病,所以才求長生,最後被人忽悠了,至於說大興土木、不祀宗廟、後期不臨朝聽政,違反了祖宗制度,也負了自己的本心,都推到了有病上頭。
要知道,一個病號是值得讓人同情的,一個病人,你能指望他每天臨朝嗎?指望他隔三差五的去祭祀宗廟嗎?便是後世的尋常人家,病了還有病號飯吃,還有病假可請,人家做皇帝的,不容易。
不過嘉靖是純屬忽悠,這傢伙如果不是意外情況的話,每天吃亂七八糟的丹藥,尚且可以活這麼多年,這樣的人,是身體有病?
可見方才說什麼其言也善、其鳴也哀,其實都是煙霧彈,嘉靖就是嘉靖,他有自己的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時至今日,他表面在罪己,其實卻是在為自己辯護。
不容易啊,看來名聲這東西,對誰都很重要,嘉靖也不能免俗。
徐謙想著的是不容易,可是楊廷和卻不是這樣想,他下筆寫得遺詔,頗有些洩憤的意思。
尤其是那一句近承皇考之身教,最是惡毒。皇考就是嘉靖他爹,可問題在於,嘉靖他爹是皇考嗎?如果真要算皇考,那麼理論上應當是弘治皇帝,可是問題又出來了,弘治皇帝可能一輩子都不曾見過嘉靖,又哪來的什麼言傳身教,這是故意留下漏洞,頗有點像是春秋筆法,借這種筆法,將來引發天下人的討論,而皇帝遺詔這東西,越是被人深究,就會挖掘出更多的資訊。
嘉靖曾發動禮議之爭,鬧了許久,最後的結果是無疾而終,和歷史並不相同,歷史上的嘉靖,執意要發動禮議,是因為他要展現自己的權威,要使自己更加名正言順,這裡頭涉及到他的出身問題,不容馬虎。可是現在,大禮議可謂虎頭蛇尾,因為嘉靖已經在這個過程中,鞏固了政權,最後雙方妥協,興獻王准入宗廟,為興獻帝,而嘉靖也就此作罷。
這裡頭又有一個迷糊的地方,就是嘉靖的生父只是帝,而非皇帝,帝王和皇帝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區別卻是不小。至少遺詔中應當稱呼為帝考,而非皇考。
不過這些,誰也不能深究。
便是徐謙,也自動過濾了楊廷和這些扯淡的東西,至於一旁候命的幾個翰林學士,顯然也有幾分疑惑,不過他們不敢動口。
嘉靖又道:“朕有一子,名曰載基,年紀幼小,可是頗為聰敏……”
楊廷和遲疑了一下,卻不肯動筆了。
一旁一個翰林道:“陛下,中山王殿下太過年幼,只怕不能上遵祖訓,下順群情。”
攤牌了,顯然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非攤牌不可的地步。
嘉靖怒道:“爾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