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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顧挽對面的沙發上,終於把那兩個相框翻了過來。
如顧挽所料,果然是溫馨和季時青的遺照。
這是顧挽第一次看見溫馨的樣子,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即便是死氣沉沉的黑白照片,依舊美麗不可方物。
「你很像你媽媽。」她告訴季言初。
季言初低頭,看了眼懷裡這兩張照片,再抬頭,眼裡滿是遺憾:「我們三個人,從沒有過合照,甚至一起碰面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我想……」
這個要求,能將他卑微到塵埃裡的自尊完全暴露於人前,他難堪地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抬起視線。
直到意識到對面坐的是顧挽,是那個無數次給予他溫暖慰藉的人,他的那束光。
猶豫的眼神漸漸溫軟,緊繃的神經也再次放鬆下來,他毫不介意地對顧挽笑笑,直言不諱的說:「哥哥也想有張全家福,所以能不能請你,幫哥哥畫一張?」
顧挽當然不會拒絕,但不知為什麼,她畫著畫著,心裡鋪天蓋地的難受。
以至於很多年後,每每回想起與他分別的這晚,印象最深刻的,總是那個滿眼哀慼的少年,捧著父母遺照,請她畫全家福的場景……
肖像畫算是顧挽的一個強項,她往往既能過分寫實地將人的睫毛、頭髮描繪得細緻入微,又能很銳利地捕捉人物臉上的微表情,並精準地復刻在畫紙上。
所以她的肖像畫,寫實,但並不呆板,每個人物臉上的表情生動鮮活,每雙眼睛裡似乎都藏著一簇光,給人熠熠生輝的真實感。
顧挽從沒連續五個小時長時間的作畫,也從沒哪幅作品能讓她如此耗費精力。
天光微亮的時候,成品出來,季言初簡直嘆為觀止。
那畫上的男女,並排坐在沙發上,臉上各自帶著若隱若現的淺笑,又正襟危坐,暴露了一絲不自然,把拍照時的那種因為重視而緊張的情緒表達得栩栩如生。
而立於他們身後的少年,雙手分別搭在他們的肩頭,視若珍寶般將雙親摟在懷裡,那張洋溢著喜悅與興奮的笑臉,調皮地擠在父母的腦袋之間。
他們相親相愛,彷彿從未發生過那些道不清理不明的糾葛,他亦是徜徉在父母的寵愛裡,無憂無慮長大的翩翩少年。
他盯著這幅畫看了很久,到後來,連自己也開始羨慕畫裡的那個季言初。他很高興滿意,但同時,又矛盾地有些落寞。
「我從沒見過他們這樣笑。」
他感激地看著顧挽,忽然彎腰,在她額頭輕微碰了下:「小書呆,謝謝你,幫哥哥完成了一個從童年就開始做的夢。」
這幅畫,是那個夢的終點。
而他那個似有若無的吻,卻成為顧挽一切夢想的起點。
清晨五點,大多數人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季言初把一切都收拾好,出門打了個車。
把顧挽順路送到顧家門口,他跟著顧挽下車,不捨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冒上來,一時詞窮,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相對站著,各自都強撐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季言初不敢過多逗留,怕待會有人起來,小姑娘一夜未歸的事兜不住,引人誤會。
「天冷,進去吧。」
他一派尋常地催促,猶如往常把她從畫室裡送回家一樣。
顧挽抿直了唇線,緊繃著臉,甚至連牙關都死死咬著,就害怕一不小心會撐不住地哭出來。
一句話不敢說,她遵循他的命令,轉身去掏鑰匙開門。
低垂的視線,只堪堪落在自己鼻尖上,她面無表情,看起來淡定至極。
鑰匙摸了好幾次才從口袋裡拿出來,她找到開樓道大門的那把,卻因為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