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自冬至之後,雪便未曾停歇,紛紛揚揚。遠望群山,層巒疊嶂,在暮色的輕撫下更顯蒼茫無垠。稀疏散落的茅屋,被厚重的雪覆蓋。鄉里小徑,早已隱沒於這皚皚白雪之下,難覓蹤跡。
天地間,一片純淨的白,萬籟俱寂,唯有雪花依舊飄落,宛如天際灑落的棉絮,簌簌有聲。灰暗的雲層低垂,與大地緊緊相依,更添幾分壓抑之感。遠處一身影,宛如雪球般緩緩移動,於紛飛雪花中若隱若現,身後的足跡,轉瞬間便被新落的雪花抹去,似未曾有過人跡。
經過一番艱難跋涉,終至一簡陋柴扉之前,隨著“吱呀”一聲輕響,柴門被推開。剎那間,一條小狗自草屋內雀躍而出,圍繞著那雪球般的身影歡快蹦躂,嘴裡還發出“汪汪”的歡快叫聲。
“點點……”那雪球般的身影溫柔地呼喚著,伸出手撫摸著小狗的頭。
推開沉重的屋門,雪球站在門檻邊,摘下氈帽,褪去毯子,變成了一個約麼十歲左右的女娃,簡單的髮髻已被壓扁,受凍後的臉,紅撲撲的。半舊毯子積了一層細碎的雪花,她細心地撣去殘雪,將其摺好,放在門旁。屋內一片昏暗,雪球摸索著走向灶臺,點燃灶頭上的油燈,旁邊小爐上的藥罐正咕嘟咕嘟地冒著嫋嫋熱氣,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末兒,你可算回來了。”內室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
“爹,女兒回來了。”雪球應聲答,她隨手端起油燈,掀起簾子,進入內室。
土炕上,一位中年男子半倚半躺,他的面容略顯憔悴。見到女兒進來,目光在她身上細細掃過,最終停留在她那雙被雪水浸溼的布鞋上。
“快些去烤烤,這大冷的天,平生未曾見過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冬。”
“有沒有好點?”末藥伸出手,探了探父親的額頭,細心地掖好被角,“常說瑞雪兆豐年,或許這漫天飛雪是吉兆,來年是個豐收的好年景,咱們家能多收幾倉糧食呢。”
“我無大礙,只是稍感風寒而已。倒是你莫護叔,他怎樣了?”
“莫護叔的舊傷復發,發熱不退,已服下藥,想來會漸漸好轉。我明日一早再去探望他,看看情況。”末藥簡述著病情,話音微頓,似有話未盡。
“哦,莫護叔,讓末兒向爹問好。”末藥笑嘻嘻地帶話,“藥應該熬好了。”她步入外室,熟練地將藥湯倒入碗中,雙手端著藥碗,輕放在炕桌上。
“末兒,快些將那溼鞋換下,免得著涼。”
“屜上熱著雜糧餅,下面熬著粟米粥,趁熱吃了,爹的病明日便會大好。”末藥十分認真地暢想著,“女兒,這就去換這溼鞋。”末藥連忙應聲,行動間透著幾分急切,生怕讓父親再多一份擔憂。
夜裡,末藥蜷在被窩中,翻著書,自她識字以來,便養成這樣的習慣。唯有一點,她吝惜油,故而燈光很暗。夜色漸濃,末藥再次搓了搓微涼的手指,揉了揉略顯疲憊的雙眼。窗外,寒風呼嘯,偶爾傳來樹木不堪重負、斷裂的“咔嚓”聲。熄燈後,末藥默誦著《傷寒論》中新習的章節。
“罹患傷寒之初,必是寒氣、冷風侵襲,其症顯於疼痛之中,或為頭疼欲裂,或為周身痠痛難當。脈象緊束而無汗者,是為傷寒之徵;反之,脈象舒緩且伴有微汗,則屬傷風之別。傷寒一旦發作,其勢洶洶,甚爆。”末藥半夢半醒間,默唸到此過不去,她反覆琢磨,“為何父親之病,非但未因湯藥而見好轉,反而日漸沉重?是藥不對症?還是這冬日嚴寒,寒氣太過霸道,侵入了骨髓?亦或是……有所疏漏?”末藥困在夢境中。
“叩叩!”
敲門聲,如同急促的鼓點,喚醒了沉睡中的末藥。她一陣驚悸,猛地坐起,努力驅散睡意。待神志稍定,末藥一骨碌爬起,胡亂套了件厚實的棉袍,披上舊毯子,便急匆匆地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