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第2/3頁)
馮驥才/陳建功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力,落得個高位截癱,只能在輪椅上度日。姚翠芹有著非凡的上進心和意志力,它不斷用自己圓潤的嗓音練習唱歌,還運用自己愛美的稟賦和特有的藝術感覺來練習寫作,寫出了一篇篇優美的散文作品。她參加了許多高雅的文藝活動,曾以殘疾人藝術團團員的身份多次進京演出,她的美妙歌聲和熾烈情感使觀眾深受感動,因而多次受獎。她曾多次搖著輪椅參加市裡的創作會議,她的作品多次發表在我們的刊物上。還有一位我未曾見過、甚至過去也未曾聽過她名字的王林梅。當時19歲的女兵王林梅休探親假回唐山,7月29日就是她休假期滿要回部隊的日子,然而她卻成了7月28日唐山大地震的受難者。她的傷殘程度比姚翠芹更為嚴重,不僅截癱,連手部活動都是極度困難的。然而,她卻以常人難以想像的堅強意志,克服了重重困難,寫成了一部16萬字的自傳體長篇《期待每個黎明》,於2005年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
姚翠芹、王林梅傷殘時還是妙齡少女,30年過去,如今已成了年屆半百的中年人。雖然她們至今仍不能站起來行走,但她們卻以極其獨特的方式張揚了無與倫比的生命的價值。
我自己也是唐山大地震中遇險又活下來的倖存者,也曾經歷了生和死只有咫尺之遙那樣的危險時刻,但我似乎比姚翠芹們更為幸運,因為我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因而我對&ldo;大難不死,必有後福&rdo;這句話也許體會得更為深切些。
唐山大地震發生時,我剛屆不惑之年,30年過去,大地震恰好把我的生命化作略有傾斜的兩半。因而,&ldo;30年河東,30年河西&rdo;之說基本上適用於我生命史的分期。回首前塵,我一生中的前後兩半,也恰恰是涇渭分明的兩個時期,或曰前半生和後半生。
我的前半生雖有在北大讀書的短短四年美好時光,但總起來說是平庸的,碌碌無為的。從20世紀50年代後期到70年代中期,在&ldo;左&rdo;的大氣候裡,我們的許多大好時光被虛擲了,而那正是我們應該大有作為的青春年華。我們這一代青年學人,似乎命中註定是&ldo;大器晚成&rdo;的一代,就連那些才華出眾者,也大抵是兩鬢染上秋霜之時才成其大業的,那些早逝者也就沒有這些&ldo;後福&rdo;了。
當我在大地震中充分認識了生命的韌性和偉力之後,我便認識了人類,也認識了自己。我變得堅強起來,成熟起來,純淨起來,我開始向一個勤于思考,勇於創新的真正學人轉變。我就是以這樣明朗心態迎來了中國社會的大變革,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新時期,也迎來了我的文學創作和學術事業的高峰期。
這個高峰期從20世紀70年代末到現在,已經持續了30年,而且將更堅挺地持續下去。因為我在1995年從崗位上退下後,我為自己制定了治學與寫作的三個五年計劃。震前,我發表的詩、散文、小說、文藝評論和演唱作品,加起來不過10來萬字,而震後的30年中,我出版的散文集、文藝理論批評集、長篇紀實作品和專著有10部,連同未結集的作品,加起來有300萬字。
我個人的生活境況也有了較大改善,僅就我安身立命的環境條件而論,這變化是最為顯著的。幼年在家鄉上學時,念書、寫字是趴在窗臺上或坐在小炕桌上。震前,作為一個基層文化工作人員,下了班我只是在一個簡陋臥室中的一張三屜桌前看書寫作。而今天,我擁有一間樸雅幽靜、藏書較豐的書齋,圓了我終生的夢想。
這便是&ldo;大難不死&rdo;帶來的&ldo;後福&rdo;,這便是我的&ldo;30年河東,30年河西&rdo;的巨大變化。
逃脫死亡魔掌後的心靈筆錄(3)
連載:唐山大地震親歷記 作者:馮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