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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三十六人出現。
今日他換了身乾淨布衣,外衣下,自衣襟袖邊露出隱隱一線竹篁綠。他在她身前竹椅上坐好,伸出右手,乖巧無聲。右手背上分佈著暗紫凍瘡,似是天際晚霞濃雲留下的最後一抹色彩。
這抹色彩壓在她眼前,呼吸似都被迫停滯。她低垂眼眸,默默取出一塊竹片,竹片外纏有紗布,用於蘸取塗抹藥膏。她穩著手,輕輕托起他的右掌。指尖點在他的掌心,拇指緩緩撫過他的指背,小心翼翼地將手掌拉至眼前。
手很涼,和從前一樣。
竹片蘸取藥膏,如暖風般輕柔地掃過他手背瘡口。細緻如薄紗上刺繡,如豆腐中雕花。他為她送來手爐取暖,卻任由自己被冷風割出如此慘烈的傷。她想如從前般捂熱他的雙手,卻只能用竹片為他上藥。
一隻手塗罷,她鬆開手。
他捉了捉她的指尖,依依不捨,卻又在覺察不妥後轉瞬鬆開,緩緩伸出左手。仍舊是冰冷的手,滿布凍瘡,幾乎書盡這三年來所歷悽苦。
還好,她垂著眼,不會叫人瞧見眼眶中點點淚光。
待雙手皆已上過藥,她偏過頭去,遠遠望著樓宇飛簷。深深喘息過後,她才有力氣放下竹片,轉頭正視著他。她有意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的鬚髮皆已捋順,臉頰上零星散佈著幾點紫紅,不似雙手那般嚴重。
她用指尖去取藥膏,在掌心細細溫熱化開。
柔暖的指尖蘸藥,漸漸貼近他的臉頰。
近鄉情更怯。
她的指尖懸在空中,遲遲不敢點落。他們彼此靠得太近,呼吸猶如狂風灌入耳中。她的目光躲閃著,卻仍會在不經意間與他目光相接。
最終,指尖點落,覆上紫紅斑色,輕柔摩挲。
如春雨潤過,似春風低吻。
他抬了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想要緊貼她的掌心。卻沒有勇氣。
當所有瘡傷皆已塗過藥膏,她收了手,不再看他。她狀似無事地解去使用過的竹片紗布,另取一段再度纏上,動作放得無限緩慢。
他看著她好似又忙碌起來,於是再沒理由留下。他在她的余光中站起身,默默退到一旁,給後邊的人騰出位置。他忽然有些慶幸,慶幸自己這些傷痕,能讓他夾雜在這些人的隊伍中,被她一視同仁。
她微微笑著,為下一人上藥,視線內,一抹如刀背影漸漸遠去,直至隱於巷尾。她終於掛不住笑意,塗藥的手不住地顫抖,最後滿懷歉意地放下竹片,起身回到樓中喚人替她繼續為這些人上藥。
等了兩日,看過一雙又一雙千瘡百孔的手,可看到他的傷時,仍覺觸目驚心。
傷如積雲,醞釀著傾盆大雨,只待一夕潑落。
可她還要等,等三月孟春時節,等一切塵埃落定。十月嶺北便起大雪封路,最早至三月方能化雪,若想安全抵達嶺北四君山莊,最好等到三月。在此之前,唯有嶺北雪鴉能夠往來傳遞信函,雪鴉振翅橫空,往返嶺北京城只需五日。在抵達嶺北之前,他們不能有絲毫疏漏,否則前功盡棄。
她扶著欄杆,步伐沉重,一點一點挪回房中。
不久後,宜書送來熱茶,旁敲側擊地替老胡探問,能否收容幾個幫廚,無需支付工錢,只需一日三餐管飽,有一蓬屋瓦遮雨即可。她沒有應下,亦沒有回絕。宜書歡天喜地跑下樓,奔去廚房告知老胡。
她將窗子啟開一線,看著後院小廚房門前,宜書正欣喜與趙春娘談話。除夕匆匆一瞥,她已認出他身旁那名持刀的小小女俠,就是當年伴她左右的小趙。如今已是名揚江湖鋤強扶弱的俠客。
——春廿三刀。
她聽說過,卻不曾料到,原來從前那個黑瘦膽怯的小姑娘,竟能在江湖之中闖出一席之地。更沒料到,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