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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空月點頭,「就像是……」他抬起手,看著近在咫尺的手都彷彿出現了殘影,「眼前依舊蒙著一塊細紗,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
一旁的章御醫眉頭緊蹙, 上前來仔細檢查他的眼睛。
等他檢查完, 劉御醫忙問道:「如何?」
「看來毒素仍未消退乾淨。」章御醫一邊淨手,一邊道:「看來那藥也不是很有效。」
劉御醫則有些不贊同:「怎麼能說沒效果呢?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是與之前相比, 還是能看清一些,這不就證明那藥不是完全沒有用嗎?」
他說著, 又突然想到, 「說不定多試幾次, 就能將眼睛中的毒素化解乾淨……」
他話還未說完,章御醫就搖了搖頭,「是藥三分毒, 不可胡來。」
「怎麼是胡來?」這種時候,另一位御醫也不滿起來,「王爺不是說如今能看得見嗎?」
「可是你怎麼知道,再次使用的藥效就是疊加?萬一產生什麼副作用呢?」
「能產生什麼副作用?我們用藥本就謹慎,幾乎不會對身體產生什麼傷害……」
幾位御醫說起來便沒完沒了,似乎定要爭論個高低。看著爭論不休的幾位御醫,徐空月的情緒卻沒什麼波瀾。於他而言,能再次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間,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他原本以為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看見。
窗外雨勢減少,卻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他側目而望,視野模糊不清,彷彿所有的東西都帶有重影。哪怕他極力睜大眼睛,也無法將眼前的重影消散。
可即便這樣,對於經歷過黑暗的他來說,對光明總是有著一種莫名的貪戀。所以哪怕視野依舊模糊不清,此刻他的心田仍然充滿激動與喜悅。
他再也不必在黑暗裡跌跌撞撞,尋著聲音將無望的目光投注過去;他再不需要在旁人的攙扶下,才能去往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將仍陷在爭論中的幾位御醫拋在身後,緩步走進雨裡。雨點淅淅瀝瀝落下,落在他的頭髮上、身上。他微微仰起臉,感受著雨水沾濕臉頰。
屋裡,爭論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耳邊只聞雨點打掉枝葉的聲音。少頃,章御醫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王爺,即便是春雨細如絲,淋久了也會傷身。」
徐空月從沉醉之中回過神來,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緊張迷惘,彷彿是在擔憂眼前的一切皆是夢境。「我只是……」他微微笑了一下,笑意仍帶著絲絲苦澀。「許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這一刻,章御醫有了前所未有的愧疚感。醫者,本就是治病救人,可他們這幾位宮廷御醫聚集在一起,卻沒能讓他的眼睛徹底好起來。往日習慣叫囂的老御醫彷彿被內疚壓彎了腰,他臉上顯出之前從未有過的疲態,卻仍是鄭重向徐空月保證:「老臣一定會傾盡全力,治好您的眼睛。」
這是對他自己的要求,亦是對徐空月的承諾。
徐空月聽了,卻沒說什麼,只是朝著他緩緩行了揖手禮。
窗外雨勢漸小,細密的雨絲彷彿織就了一張碩大無比的網,從雲層垂落到地上,將天地萬物籠罩。遠處群山呈現出一片青黛之色,粉色的桃花,嫩綠的楊柳,都籠罩在這張無邊的巨網中。
近處的地面上,雨點一滴一串地掉落在雨水匯聚而成的水窪上,再盪起陣陣縠紋。
有雨不便出門,皎皎便倚在倚靠在貴妃榻上,聽著暗衛稟報小皇帝為大軍踐行的種種細節。
她似乎聽得很認真,只是眼睛卻跳過地面的水窪,望向醫所的方向。她知道今日是徐空月拆掉眼睛上紗布的日子,她本應該過去守著的。畢竟徐空月是為了她才受傷,於情於理,她都該過去一趟。
但是她卻沒有過去。說是逃避也好,說她膽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