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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著,兩眼瞅著天花板,思念著家。這並非說他當真還有一個家,因為缺少一個更合適的字眼,他還是思念起那個他出生的地方來,在那兒,連綿不絕的野草叢和矮樹蔓延在蒂龍和多尼戈爾的邊界上。

他在靠近卡塞爾德格小村的一個地方出生長大,這個小村屬蒂龍郡,而在和多尼戈爾接壤的邊界上。他父母的房子坐落在離那個村子一英里外的山坡上,向西能眺望多尼戈爾。

人們把多尼戈爾叫做“上帝忘記完成的一個郡”,那兒只有幾棵樹,都向東彎著腰,不斷吹來的北大西洋的風把它們吹彎了。

他的父親開了一家亞麻廠,生產優質的愛爾蘭亞麻。在那個小地方,他算是當地的鄉紳了。他是個新教徒,而幾乎他所有的工人和當地的農民都是天主教徒。在北愛爾蘭,這兩種教徒從不交往,所以小卡洛不和別的孩子玩耍,卻在馬群裡和馬交上了朋友;那兒是一個多馬的鄉村。他還不會騎腳踏車就會騎馬了。5 歲時,他自個兒就有一頭小馬駒。他還記得他騎上那頭小馬駒到那個村子的老薩姆·蓋利先生開的糖果鋪去買半便上水果粉。

8 歲時,他在母親的催促下,被送往英格蘭的一所寄宿學校讀書。他的母親是出身富家的英格蘭人。因此,在以後的10年裡他學做一個英格蘭人。實際上,無論是說話還是姿態,北愛爾蘭人的痕跡在他身上已經消失了。假期裡他回家去,又跑進荒野,走向馬群,可是卡塞爾德格小村附近和他同歲的人他卻都不認識,所以假期裡雖然他很健康,卻覺得十分孤單,他時常久久地在風中策馬飛奔。

22歲那年,他在皇家海軍陸戰隊裡當一名中士。正在這時,他的父母在貝爾法斯特的公路上因撞車身亡。他回家奔喪,那時他腰繫黑皮帶,打著綁腿,頭戴突擊隊員的綠色貝雷帽,出落得十分英俊。喪事過後,他把衰敗得行將破產的亞麻廠賣掉,封上家門,又回到撲茨芬斯去了。

那是N 年以前的事了。他在海軍陸戰隊服滿了5 年兵役後,又回去過平民的生活。他混過好幾個差事,直到後來被一家影響遍及非洲的倫敦貿易公司錄用當職員。在倫敦見習期間,他懂得了公司的組成,懂得了做交易和積累利潤,懂得了建立控股公司和在一家謹慎的瑞士銀行開戶頭的價值,他懂得了這些事情的複雜性。在倫敦待了一年以後,他升任該公司烏干達分公司的副經理,他就是從那兒悄然離去,開車進人剛果的。就這樣,最近6 年他過著一個僱傭兵的生活,時常是一個亡命之徒。他充其量也不過被看做是一個受僱計程車兵;說得最難聽的,是一個僱傭的劊子手。麻煩在於一旦他以僱傭兵聞名,就休想再回頭了。在公司裡謀一個職位並不是問題,可以辦到的,必要時甚至化個名就能行。再說,即使處境每況愈下,他也可以去當卡車司機、警衛,或者幹別的體力活兒。真正的問題在於他是否能忍受那樣的生活:坐在辦公室聽候一個身穿深灰西服的小個子男人的吩咐;眼望著窗外,卻回想起叢林地區。那搖曳的棕櫚樹、汗味兒和火藥味,把吉普車拉過橋時人們發出的抗議聲,在進攻前令人毛骨驚然的槍炮聲,仗打過後因還活著而發出的粗野殘忍的歡笑聲。回想著這一切,再回頭去理賬和趕上下班的火車,這樣的生活是不能忍受的。他明白,一旦去幹這樣的工作,他會苦惱至極。因為非洲就像一隻采采蠅一樣咬人,一旦毒汁進人血液,就永遠也不能除去。

就這樣,他躺在床上,又抽了幾支煙,非常想知道下一次的生意在哪兒。

西蒙·恩丁懂得,任何人間資訊,包括第一流的僱傭兵的姓名地址,在倫敦是必定可以設法瞭解到的。惟一的問題是要知道從哪兒開始找,向誰打聽。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喝著咖啡,沉恩丁一個鐘頭,然後出去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到“艦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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