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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旦有所殘障,便再難控制御劍精準。須知,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承影餘光裡去瞟馬護法,那人端坐著,似無表情,一時便有些心虛,也不敢貿然接廖宮主的話。
伍雀磬不管他,繼續道:“而且以手窺人,這樣白淨的右手誰不賞心悅目?”
“所以承影日後要多加小心,千萬護好這隻手,一旦有所瑕疵,便就是恨錯難返……這手如此,人亦如此。”
馬含光的纏手被伍雀磬方才起身時帶去了桌下,他低頭去撿,便聽到這句話。
將布帶握回手中,馬護法微微一笑,先前心中忐忑,不明伍雀磬為何轉了態度,他此刻才懂她忽對她稍有好顏的用意。
一隻被熱浪灼傷的手,本就五指不全,他將遮醜的布條取下,換了他人面前,也未必會覺多麼難堪。沒人能拿隻言片語傷今日的馬含光,然伍雀磬不是別人。
他無法當即將纏手繞回,因太過刻意,就更顯難看。指節蜷曲,收於衣袖之下,伍雀磬向他望來一眼,他忽而一抖,右手背於身後,竟第一次為那軀體的殘缺感到羞愧。
承影的手是生得勻稱,但未必能與馬含光的左手相比,伍雀磬端了那手半晌,一心裡便是難受,話到嘴邊,卻全然是另一番樣子。
“有時人該有自知之明,什麼叫今非昔比,無論是換了裝束,抑或變了髮型,哪怕做一樣的事,說同樣的話,回不去就是回不去,再多補救也是枉然。”
承影聽不懂,馬含光不接話,怔怔地坐於一旁。那滿桌菜餚,失了熱度,色香終究欠缺。
不久後馬護法回武王峰,武王殿的侍者已許久未見過護法暴怒,那日的馬含光,完全有當日暴戾至極的風範。
殿中物什全毀,近侍無故受牽連,傷的傷,殘的殘。
其實馬護法根本也未曾修心養性/吧,只是壓得太狠,若是反彈,怕是更勝當年。
寢殿一片狼藉,馬含光斥退眾人,將自己關鎖其中。
倚在牆邊,呆坐許久,耳邊縈縈繞繞,是他所乞求,她之回應:
“你可知滿懷希望,到最後希望破滅是何滋味?我哪怕親身經歷你背叛師門、與人私奔,哪怕是死,仍舊不願信你會墮落。我知我愚忠,馬叔叔教曉我許多事,白非白,黑亦非黑,人可有自己判斷,卻不該忘記本來出身,不該忘記立命之本!我最想要的不是你記得我,不是你十年之後回頭告訴我你還愛我,我最想要的是當初那個你,是那個善良簡單心堅志定的馬含光,是那個哪怕執拗卻目光澄澈的小師弟!你問你自己,還有哪一點像他,又還有哪一點值得我愛?!”
馬含光跌撞起身,一把抓起地上翻落銅鏡,心中念著:我沒變,師姐……我還是他,我還是馬含光啊……
執鏡在手,新磨鏡面,人影清晰。那鏡中浮現,便是蒼白麵容,眼下黛青,雙頰凹陷,哪怕束當年的發,著當年的衫,不是他,意義何在?!
馬含光砸了銅鏡,伸手覆住臉頰,便是那隻唯餘皮骨的右手,四指隨後又摳入五官,他想起伍雀磬對於承影的盛讚,想起當年她也曾那般稱頌過自己,痛哼出口,他將面目掩住跪伏於地,手指幾要將那麵皮撕爛,喉間呻/吟混雜,卻無論他如何想要將那面目毀去,他始終也回不去當年那個他!
伍雀磬重生為廖菡枝,年輕光鮮,他是什麼,她眼中反骨變節的卑鄙小人,一旦有瑕,便是覆水難收。何況,那已非瑕,他之改變,她於他身側七年,早已歷歷在目,根本無需掩飾,也無從掩飾。
馬含光早就料到會有今日,自己當初待廖菡枝如何,便該承受如何因果,他亦早做好準備與其翻臉反面。但命運何等滑稽,他一心利用之人,料到最後無可挽回之人,卻是他哪怕傾覆性命也不能割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