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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佛道濡染,自詡高雅,門中不單以武立派,更兼教導弟子德才。
伍雀磬自有一次遠見了初長成的少年俊彥,隔日夫子上堂,晨曦中薄紗垂掛,輕風婉約,夫子讀到《詩經》中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便想起了他。
她想那樣天翻地覆的蛻變,該得多少切琢才能成就?
那樣被寄予厚望的人生,又該得多麼努力不懈,才能毫不心慌地擔當別人施以恩重的期許?
她沒他那般刻苦,資質平平也談不上與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有何交集。伍雀磬曾想待哪一日相見時定要當面同馬含光道一句恭喜,可那麼多年,她未必一次也見不著他,卻一次也沒能靠前。
是沒膽,還是什麼,她也說不上。
本想著就這樣安安靜靜觀望他越走越高,誰承想就這樣鐵板釘釘的未來,似這般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一條康莊之道,卻也能被那人走成了荊棘。
……
伍雀磬雙十的年紀,馬含光該是十七。
她某日聽聞馬含光殺人,想起不久前她夜巡,被人趁夜色一手是血捂住面頰,叫她別聲張,否則不客氣。
二人當時貼得那樣近,她瞪大了眼,指縫裡不僅有血,還有掌門殿中時時飄繞不散的檀麝之香。面前少年向成年過渡,昏黑裡都能瞧見那眉目的英挺。
以及陷落愁城的糾結。
馬含光可否認出了她,伍雀磬想未必,何況他也急著走,得了她承諾守密,多一眼都未向她瞥來。
但他為何就信她,伍雀磬深知,這人還不至如此天真。
此事很快被捅出,死的原是派中聲望不低的高階弟子,因與馬含光生了口角,被他趁夜拔兵,錯手殺之。
同門相殘乃九華重罪,馬含光單領刑罰就去了半條命,後被判面壁思過,期滿後再如何出類拔萃,都不可與當年的璞玉無暇同日而語。
終於毫無懸念失了掌門器重,又得了全派上下的詬病,馬含光每日仍是獨來獨往,卻並非孤高,而是孤零零那般落寞。
伍雀磬仍是時時地關注,若有人將馬含光當作談資,她必出言維護,卻不敢走到那人面前安慰。生怕對方當她告的密,更怕自己稀鬆平常的小人物,不夠格與他說磨難是福的闊論。
而馬含光這端師恩鬆弛,同輩中無人交好,無人互勉,更無人督導,根本上已是遊離邊緣,終有一日退下那炙手可熱的神壇,少不得受當初眼熱之人的刁難排擠。
伍雀磬昔時年少,當九華是世間最潔淨之地,人人都是恭敬友愛,卻哪想單單一個馬含光,就激發出那麼多積蓄已久的仇視嫉妒。
由十王峰,一路不受待見,級別越貶越低,待伍雀磬隨師長外出對抗邪道歸來,九華山上七賢、天台、蓮華三座高階弟子聚集的主峰,已再無那人容身之所。
伍雀磬是負傷歸來,魔宮萬極中人擅使毒,交戰中一把毒粉迎面投來,毀了她大半視力。
正殿上,伍雀磬模模糊糊只能看見兩道人形,掌門與她師傅,洋洋灑灑相贈她通篇嘉許,卻因她雙目受損,再不適宜舞刀弄劍,另與她安排了住處叫她好生靜養。
她懂,本就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弟子,目不能視就成了累贅。九華不養廢物,人人都需有一己貢獻,她能留下來,已是師門不棄。
伍雀磬搬了家,拎了兩大袋包袱的行李,童子引路領她去山腳的農田茅舍,平日九華的供給有泰半出自那裡。
田埂上馬含光正犁地,回頭便瞧見了她。
太陽白花花的,伍雀磬眼中只是一道顏色發白的光斑,而有人一直望著她走進一間茅舍都未曾收回視線,她卻半點也不知。
一住就是半月,伍雀磬已摸清左鄰右舍皆為受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