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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遠華意興闌珊,帶著難遣的憂慮和傾心的祈求,昏昏沉沉地睡去。
該走了!我該走了……張玉晨提醒自己。嗣兒有他爺爺奶奶和保姆照應,無須她為他操心;這個家,也不再屬於自己!
然而,四肢卻被什麼縛住,她動彈不得。潘遠華的鼻息,此刻也變得溫馨,象是煦煦的陽光,佈滿了這間小屋。
我應該走,必須走!張玉晨告誡自己。我不能再和潘遠華生活下去,他和自己走的不是一條路!
可是,一根繩索卻牢牢縛住了她,她下不了床……究竟是什麼?她說不清楚。
當然,這些都屬於我的想象。我只是以我的體驗和推想塑造人物。也許,我的姑母根本不可能如此多愁善感,戰爭的磨難和急劇的變故,是足以鈍化人的感情神經的。捱到三更時分,她走了,義無反顧地走了,沿著黃海大堤一直向北。北邊,是共產黨控制的解放區,那裡,天空一片晴朗……
晨曦初露,朝雲出岫。
踩著滿腳的霜露,張玉晨走近了黃海堤邊的雪青林。
正值隆冬,雪青林一片蕭瑟,唯有霧氣繚繞。
“玉晨——,張玉晨……”
一聲聲嘶啞的喊叫從身後飄過來。
張玉晨回過頭去。只見百丈開外,一個身影跌跌沖沖地狂奔過來。
潘遠華!
張玉晨略作遲疑,咬了咬牙,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玉……晨,玉晨——”潘遠華腳下一絆,栽倒了。他爬起來,又是一陣奔跑急竄:“玉晨……”
張玉晨只得站下了。
潘遠華撲近,一個趔趄,他死死抱住了張玉晨的雙腿,喘息著哀嚎:“不,不,你不能走,不能拋下我!我們、我們有孩子,有家……”
張玉晨一動不動,流雲在眼裡奔騰。
“你想想,想想吧!想想我們二十年的感情,想想我對你的心。心!看看,這兒!難道,難道,它就一錢不值?從小時候一塊兒讀書時起,它就在為你跳動。你……你竟把它踩在腳底,不屑一顧。你不能對我這樣冷酷,這樣無情……”
他的手在發抖,聲音也在發顫。張玉晨分明看見,一個個字夾肉蘸血、殷紅淋漓地迸射出來。她撫摸著胸腹前他的蓬亂的頭髮,喉管梗塞,欲語無詞。
“我錯了,後悔莫及!可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點餘地吧!我改,今後,隨你的心願。只求你不要拋下我……沒有你,這世界對我毫無意義。你知道,你知道的!我心裡只有你,只有你哇!你走了,丟下我走了,讓我幹什麼?幹什麼?讓我天天自打耳光、夜夜忍受煎熬折磨嗎?嗣兒他……不能沒有媽媽!玉晨,玉晨,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我不相信,你那個組織,那個共產黨,對你就這麼重要……”
張玉晨一激靈,壓下了胸腔內將要氾濫的感情潮水。她抬起頭,喘息兩口,低沉地說道:“潘遠華,我知道……你的心。我們不是一個階級,沒長在一根藤上。今後,還是各走各的路。我有我的信仰,你……彆強求我了!”
語調平緩,卻決然。
潘遠華呆呆地仰望著她,被痛楚扭曲得變形的臉一分分地滲出了絕望:“你……非走不可了?”他問,聲音失真。
張玉晨不答,臉色蒼茫。既然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無須再問什麼,只有走下去,走下去……
久久,倆人一站一跪地凝結不動,組合成石刻的雕塑。
故事敘述到這裡,我為潘遠華設定了兩種結局。
先說第一種——
早潮在遠方轟鳴。幾隻白色的海鷗,“嘎嘎”地發幾聲悽叫,流星般劃過晨空。
東天在漸漸發紅。
終於,張玉晨推開潘遠華,抬腳向北